安房守日(真田豪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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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正虎要求贴个剧本——电影《李舜臣》文学剧本

应正虎要求贴个剧本——电影《李舜臣》文学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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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字幕:公元1590年 中国明朝万历十八年 朝鲜宣祖二十五年 日本天正十八年

1 荒岛的海边 日 外
[一名身材魁梧日本人伫立在海边岩石上,剑眉下的一双眼睛怔怔地望着海与天的空茫彼端。][镜头放大到岸边不远处的一艘破损帆船上]
水手甲(欲言又止状):大人……粮食已经清点完毕了。
加藤清正(头也不回):我们什么时候能起航回家?
水手甲(嘟嘟囔囔地):天知道……按理说,这个季节的平户湾不应该有这样的风暴才对……
加藤清正(半晌,静静地问):舱里的口粮还能维持几天?
水手甲(高声地):明天就没了!
加藤清正(沉声喝断):混蛋!小声点!
(镜头切换)不远处土堆上十几个东倒西歪躺着的水手打扮的人听到喊声,纷纷朝这边张望。
加藤清正(咬着嘴唇,忽然弯腰对士兵甲说):你吩咐下去,叫大家尽饱吃饭。(顿了顿)明天对马岛主就会派船营救我们。
水手甲(疑惑地):主公……(欲言又止)是!
加藤清正(表情严峻地):听好,不准泄露口粮情况。(拇指将刀一拨,雪亮的刀刃稍稍离鞘,发出脆声)
水手甲(面如土色地):是……是!(转身欲离去)
画外隐约传来笛声,如丝如缕,仿佛传自天外。
加藤清正闭上眼睛,静静地辨析,额前几络头发随风拂动。
加藤清正:风声……笛声……(睁开眼睛)听……你听,那是笛声!
[随着水手甲的目光,镜头再次拉向苍茫而浩淼的海天之际,两只纤弱的海鸥无助地在海上上下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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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朝鲜巡逻船甲板上 日 外
[清晰的笛声与海面上的风浪声][一艘朝鲜巡逻船在海面上快速行驶。船身随着浪头起伏不定,船上的朝鲜水兵们却如处平地。]
[随着笛声的越来越清晰,镜头拉向上下起伏不定的船头][正面45度特写][一位清癯而神色安闲的中年男子立于船头吹笛,如入忘我之境,任凭雪白的衣袂迎风飘动。]
[笛声在辽阔的海面上舒展,镜头拉向远方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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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荒岛海边 日 外
[几名朝鲜士兵骂骂咧咧地把几个木桶往修理完毕了的日本商船上抬,船上几个日本水手躬身哈腰,水手甲也在一旁满脸堆笑。
中年将军与一名朝鲜青年一言不发地看着。
青年:叔父,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分粮、水给这些家伙?他们可是倭寇!
中年将军:我已经让亨乙盘问过了,这些人只是些遇上风暴的普通倭人。
青年:可是那个带头的家伙分明是个武官!
[镜头拉向坐在远处对着沙地发愣的加藤清正]
中年男子:他确实是武官,我早就看出来了。
青年:那我们怎么能纵虎归山呢?
中年男子(凝视着远处的加藤):如果让这个人就这么饿死在这荒岛上,还真是可惜呢。你记住,男子汉与男子汉的胜负只应该在战场上解决。
[远处的加藤正转过头来看这边,恰好与中年将军遥遥对视。]

4 荒岛海边 日 外
[朝鲜水手们空着手从日本船上下来。]
中年将军:我们走吧。[同青年人向朝鲜船走去]
加藤清正:请等一下!(从后面跑上,解下配刀)我平生从不受别人的恩惠,这把“日光则重”宝刀就算是给你的酬金。
中年将军微微一笑,算是谢绝。
加藤清正一楞。他想了想,向属下示意,属下快速跑上船,片刻抱着一杆崭新镫亮的新式洋枪交给加藤。
加藤清正将洋枪递给中年将军,中年将军虽不伸手接过,但眼睛里还是露出对它的极其感兴趣的神色。加藤转过身,熟练地装上弹药,瞄准远处的一棵小树。片刻,砰地一声巨响,小树的树干齐齐地断成两截,枪声仍回荡在辽阔的海面上,惊得海鸥四处怆惶乱飞。
在场的包括中年将军在内的所有朝鲜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朝断树的方向张望。
加藤双手把枪递给中年将军。中年将军犹豫了一下,眉头一皱,终于伸手接过。
加藤清正:在下日本国太阁麾下隈本城主加藤虎之助清正。(指了指自己)
中年将军略略拱手,一拂衣袖,转身离去。他的身材虽瘦削,但不知怎么,离去的背影看起来却魁伟异常。
画外音(洪亮的):在下朝鲜全罗道水师左使李舜臣。
(镜头切换)轰然一个巨浪,狠狠地击在了岩石上,化作雪白的水沫,如雨一般地洒回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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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朝鲜巡逻船 海上 外 (离开荒岛已经很远的海上,李舜臣的巡逻船正在归国途中)
[李舜臣仍在船头吹着笛子,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笛声依旧,风雨声较前应明显。]
[一小群朝鲜水兵正在围观那把加藤赠送的火枪。]
青年将军(把火铳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这倭子的鸟铳倒是相当厉害,是不是呀,叔父?
[笛声悠扬如故,李舜臣并不回答。]
朝鲜水兵甲:(伸手摸铳身)这鸟铳怕是个宝贝吧?我估摸着一下就能打死长白山的大熊。
朝鲜水兵乙(不服地):宝贝?倭子哪有这么大方!这种鸟铳他们满舱都是,用茅草抱着。舱里还有好几箱铳弹,洒得满舱都是,差点害我滑倒……
[哧溜!笛音猛地一错,滑出一串刺耳的讹音。]
李舜臣(眼睛里闪过异样的光,转过脸失声道):什么!(不待他们回答,重重一拳砸在扶栏上。自顾自地)糟糕!
[晴朗的天气逐渐黯淡下来,海与天仿佛变成暗灰色,海天之间的阴湿空气仿佛要令人窒息。小小的帆船似乎要被这无边的阴惨气氛吞没。]
士兵们不知所措地望着李舜臣,谁也不敢出声。
李舜臣(闭起眼睛,似乎在品味着咸涩的海风,髯须拂洒):闻到了……这是血流成河的腥气……你们听!……哦……这是对岸传来的……野心……巨大野心的勃动声![画外:海风巨浪的肆意呼啸声]
[镜头:一个、两个、无数个雨点落下,甲板上开始班驳起来。][镜头:细粒的雨点打在李舜臣的脸上、胡须上。]
李舜臣(猛然睁开眼睛,目光中似乎蕴涵着雷电):我,李舜臣,愿将此身殉国难,望上天佑护,必要让我朝鲜水师破敌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镜头:雨中,士兵们面面相觑的脸]
李舜臣(挥手):快!把帆扯满!火速回营!
朝鲜士兵(齐声):是!
[帆船如箭般消失在海平线上。风浪澎湃声的间歇里,铅云中隐隐透出闷雷声,灰蒙蒙的海与阴惨惨的天之间似乎蒙着几层飘摇的水气。
一个巨浪在半空中化为百万个水珠,当它们洒回海中时,已然暴雨如注!
轰隆!砰——哗啦啦!令人心悸的红闪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霹雳声,扯开半幕乾坤。海天之间为之耀眼地一振!]

[以暴风雨中的海洋为背景,主题曲、名单字幕等伴随着闪电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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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大坂城 黄昏 外
[镜头45度俯拍大坂城全貌,然后镜头从天守阁缓缓移到城下笔直的街道上。]
镜头停在一顶装饰豪华的肩舆上。字幕显示:公元1590年 日本天正十八年 日本大坂城。
一只靴子从肩舆中迈了下来,众仆从躬身行礼。另一只脚也迈了下来,金色的袍副垂在地上。
镜头拍此人的背后:金袍锦带公卿帽。字幕:日本关白(相国)丰臣秀吉。
丰臣秀吉开始移步(平地),大批随从躬身随行,鸦雀无声。
画外音:(丰臣秀吉,原名木下藤吉郎,出身于日本尾张国一家贫困的农户,少年时因与继父不睦而离家出走,四处流浪。)
丰臣秀吉开始踏上石阶,全城万籁俱寂,仿佛天地间只有他的脚步声。
画外音:(18岁时,藤吉郎被尾张小诸侯织田信长收为属下,开始武士生涯。凭着出色的才干与人缘,藤吉郎开始飞黄腾达,成为织田信长势力崛起的重要功臣。十年之后,终于因功而受封为一方诸侯,并改名为羽柴秀吉。)
丰臣秀吉行走在长长的石阶中部,狭长的影子拖在石阶上,显得孤僻、阴沉。
画外音:(公元1582年,统一了日本大部的织田信长遭部将奇袭身死,羽柴秀吉神速地回军平叛,运用谋略孤立信长诸子,最终继承了织田信长的大片领土。1585年,羽柴秀吉自任日本关白(相国),并改名为丰臣秀吉。五年后,丰臣秀吉终于完成了统一日本的事业。)
画外音结束的同时,丰臣秀吉的脚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狭长的影子几乎拖遍了整条石阶。
丰臣秀吉站在天守阁前,双手叉腰,站了一会儿。(随从全部停跪在石阶上)他猛地转过身,面向夕阳。削瘦的脸孔在夕阳的紫红色的余晖里半明半黯,几缕稀疏的胡须随晚风抖动,一双阴骛而有神的眼睛闪闪发亮。
[镜头随着他的目光移向他凝视着的即将西方的天际,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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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大坂城丰臣秀吉密室 夜 内
[大坂城天守阁内的过道里,一个僧人打扮的高瘦男人扶着手杖在侍童的引导下走向通道尽头的密室。他那一瘸一拐离去的身影(配上夹杂着手杖点地声的忽重忽轻的脚步声),在过道内黯淡而飘忽不定的灯光下,显得诡异无比。]
他缓缓进入金碧辉煌的密室,头也不抬,顺势行礼。
一只枯瘦的手指却勾起了他的下巴。他抬起头,丰臣秀吉的眼睛正直钩钩地盯着自己的双眸。
丰臣秀吉(似笑非笑地):哦……看来孝高殿下过了不少逍遥日子,唔,比六年前发福了不少,好、这样最好!
黑田如水:贫僧当年奉秀吉殿下的命令而出家,顿觉名利粪土,红粉骷髅,现在贫僧对俗事已经看得很淡了。
二人同时一笑,分宾主坐下。
黑田如水(仍是那副淡淡的笑容):殿下倒是清减了不少呀。
丰臣秀吉(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可是夜夜难眠啊。
黑田如水若有所思,笑而不语。
丰臣秀吉:摩萨岛津氏,新降不久;中国(日本本州西部的土地)毛利氏,极得民心;越后上杉氏,素有威名;还有那拥兵十万、坐镇关东的老狐狸德川家康,我做梦都会梦见他夺取我的江山。(浮起冷冷一笑)有这些猛兽卧在我的身边,我可是连眼都不敢合呀。
黑田如水:……它们是最危险的猛兽,同时也是最凶悍的猎狗。若想让猎狗不伤害主人的话,就得让它们去猎取更危险的野兽,这样主人既能猎得野兽,又能让猎狗疲弱而无力反抗。
丰臣秀吉击掌,两个妖娆的侍童将一张绘着日本、朝鲜、中国地图的巨幅屏风抬了进来。丰臣秀吉立起。走到屏风前,用手在屏风地图上日本所在的位置上来回摩挲。
黑田如水(看着他):只是,全国境内暂时没有敢于反抗您的大诸侯,这条驱虎吞狼之计也无从实施……
丰臣秀吉猛地将手从地图上的日本上指向了朝鲜,然后用枯瘦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朝鲜位置轻轻叩击。
黑田如水眯起了眼睛,慢慢抿紧了自己的嘴唇。
丰臣秀吉(眼睛盯着屏风,自言自语似的):国内的那些家伙只不过是些狐兔,想找老虎,还得往外边看那。
室内一片死静,二人都无话,只有月光冷冷地洒在地图屏风上,给屏风镀上一层银光。
丰臣秀吉看地图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的目光越发炽盛,就像它们想要摄取一切似的。
[镜头特写他的手,突出手的阴影]他那只枯瘦的手缓缓地从地图上的朝鲜位置向左上滑动,(在快滑到中国的时候顿一顿)直滑到地图上的明朝京都北京的位置上停住。
丰臣秀吉重重地把手按在地图上明都北京的位置,五指慢慢地握成爪形。
月光与金碧辉煌的密室相映,照得黑田如水面如金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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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大坂城会议室 翌日清晨
“哦!?讨伐朝鲜?!”会议室内一阵骚动。(镜头从天花板移动)丰臣秀吉座下十余个大诸侯们面面相觑。丰臣秀吉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的表情,眼珠一动不动。一碗茶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后排脸如土色的小诸侯们议论纷纷。(镜头依次扫过前排的五个大诸侯的脸)。半晌,其中一人开了口。
前田利家(跪坐在前排地板上的五人之一。字幕:丰臣秀吉亲信诸侯):关白殿下……请恕臣直言。今天下平定不久,人心初定,正当休养生息之时。此时妄起刀兵……恐怕……恐怕会动摇国本。
丰臣秀吉(眼睛盯着他开了口):利家大人太过谨慎了。待朝鲜纳入我国版图之时,我自当率军直取明国,奉天皇于北京。国土增加何止十倍,又怎会动摇国本?难道毛利大人担心我秀吉战败?(冷笑)
会议室内一片轰然,诸侯们不敢动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抬。室内的气氛如同凝在半空。
上杉景胜(字幕:北方大诸侯):自古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军虽精锐,但我们对朝鲜军备方面的情况却不甚了了……
加藤清正(字幕:丰臣秀吉亲信部将)(忽然在后排开口):景胜大人过虑了。在下几个月前曾亲眼见过朝鲜军的装备,不过是刀剑与少量劣质火铳,绝不能与我们精通铁炮术的日本军的相比。若由我清正打先锋,保证马到成功!
小西行长(字幕:丰臣秀吉亲信部将。接过去说):在下家世代为药材商,在下幼时常随家父到朝鲜贩卖药材。自小习得朝鲜语,对朝鲜的情况亦有掌握。朝鲜朝内东西二党争权,内耗严重,百姓不知兵已近百年。若我军大举征伐,三月统治朝鲜全境不是问题。
其他诸侯们三三两两地开始争论,很快,室内被淹没在一片争吵声中。
丰臣秀吉垂下眼皮,缓缓捧起茶碗。一直闭着眼睛的德川家康却开了口。
德川家康(字幕:关东大诸侯):在关白殿下的金葫芦马标前,区区朝鲜自不足道。但据家康所知,朝鲜与中华大明国世代为唇齿之依,关白欲入明,必经朝鲜。而我军攻打朝鲜,则难保明朝会不派兵救援。我日本虽强,然而目前国力毕竟不足于明朝抗衡。家康斗胆进言,太阁应该休养生息,以壮国力。待我国强盛、明朝疲敝之时,一举攻之,则万无一失。
丰臣秀吉啜了一口茶,并没有回答他。德川家康也眯上了眼睛静坐不语。
外间传来蹬蹬的脚步声,过一会儿,又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喝骂声。丰臣秀吉眼皮抬了抬,似乎在朝门口望。
呼啦,门被扯开,一个穿着华贵衣服的美艳女人闯了进来,粉腮上纵横着泪痕。跟进来的几个侍卫跪跌于地。
淀姬(字幕:丰臣秀吉宠妾):松鹤丸!我们的松鹤丸!呜……
丰臣秀吉(面无表情地放下茶碗,大喝道):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
淀姬(眯着泪眼,颇畏惧地看着他,带着哭腔):松鹤丸才三岁——他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就这么一场急病……
丰臣秀吉(操起茶勺就砸过去,厉声喝道):滚出去!拖出去!把她给我拖出去!
淀姬噤声,呜咽着随门口侍卫离去。
丰臣秀吉(对着门口喊):这里正在议事,是谁放她进来的!?(不等门外回答)把守门的砍了!
丰臣秀吉阴着脸,抄起另一碗刚沏的热腾腾的茶,仰颈而尽(喉结剧烈地翻滚),茶水滴得满襟都是。
毛利辉元(字幕:关西大诸侯):关白殿下,臣有话……
丰臣秀吉把手中的茶碗往地上猛地一摔(直跳将起来)。众诸侯愕然。
丰臣秀吉(须发皆张):不要再问我出兵的目的!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问了!(吼叫)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我出兵的目的!什么土地、财宝,全是放屁!我所图的不是其他,我就是要让明国与朝鲜的人听到关白秀吉之名就匍匐、就发抖!我要创建超越一切古人的伟绩!我要让我‘秀吉’之名显扬于三国!(挺胸站立绘着地图的屏风前,他的表情在阴暗的天气与气氛下,显得狰狞可怕。
众诸侯匍匐下拜。德川家康睁开眼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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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朝鲜庆尚道将军府 夜 外
朝鲜名将申砬短衣揎袖立于中庭,舒臂一箭,正中靶心。
士兵:将军,全罗水道左使李将军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
申砬:李将军?汝谐公?快请!
李舜臣已经闻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怀中抱着那挺日式火枪的侄子李莞。
申砬(丢下弓箭,笑盈盈地拉住李舜臣的手):汝谐公好大架子,平日请你吃杯酒都不肯赏脸,今天如何肯深夜光临老夫寒舍啊?”
李舜臣:将军休要取笑!目下要出大祸事了!
申砬(脸色骤变):女真人要南下么?
李舜臣:不是女真,是南方的倭人!
申砬(凝重的表情立刻释开):汝谐公也会唬人取乐。倭寇已经绝迹好几年了,即使他们再敢犯我沿海,只要看到你李将军的旗号,保管他们不敢近岸。呵呵呵。
李舜臣:往年的倭寇只不过是些海盗,诚然不足挂齿,而正规的倭兵却绝不容小觑!前日我在海上巡查,发现倭国官船往日本九州沿海运送火铳弹药,我只怕倭人这是在做战备,所欲图者不是琉球国便是我朝鲜!
申砬(略一沉吟):哦,如此说来……唔,怕真要打一仗。汝谐公何不速奏朝廷?
李莞(插嘴道):叔父早已派人快马奏报朝廷。但元帅想必也知道,我叔父向来不会逢迎结交朝中权贵,东西二党都容不得我叔父,这奏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传到皇上手中。
李舜臣(轻喝):长辈面前,不许放肆。
申砬(苦笑):无妨,老夫倒是稍通逢迎之道,这封奏折就由老夫负责吧。
李舜臣:大人忠心体国,实在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烦请大人请求朝廷火速改良军中火铳,否则我军与倭人交战一定大为不利!
申砬:火铳?那管什么用,吓唬吓唬人的玩意罢了。
李舜臣:大人有所不知,现在倭人所用的火铳……
申砬(笑呵呵地打断):汝谐公说笑了,我申某人单靠一骑一枪,也能在北方的女真蛮骑中杀个七进七出。我也算打了半辈子恶仗了,这才做到这庆尚道都元帅之位——从来没见过谁家大军单靠火铳能把人吓死的。
李舜臣:元帅,我听说倭人的火铳传自西洋,又经其国内良匠二十余年改良,其威力实在不可小觑!
申砬(一脸不高兴):嗨!倭人要真用火铳来犯,我申立亲自率三千骑把他们踏成肉泥!
李舜臣:将军不知,这倭人的火铳与大明火铳不同,射声如霹雳,威力惊人,我侄儿手中的这把火铳就是我从倭人手里缴来的……
申砬(拿起弓箭,拉开瞄准):即使它能开山碎石,又岂能弹弹尽中我军啊?(一箭射出,正中靶心)哈哈,又岂能尽中啊?
砰!(画外音响)一声沉闷而惊人的枪声回荡在夜幕之上,久久方落。(镜头移动)李莞跪地举着枪,冒着青眼的枪口对着院子中央的箭靶。(镜头特写)箭靶崩碎了一大块,余下的碎木犹在随着木杆颤抖,断口处一片焦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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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日本九州岛摩萨州 夜 外

夜深人静,街道上却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画外)一会儿,又传来了急切的拍门声。
一扇门开了,一位郎中打扮的人把一位背着一个老者的年轻人迎了进来。门口一个竹竿上挑着一个写着“医”字的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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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医馆内 夜 内
老年郎中(日语):不妨事。橘屋老爷只是急火攻心,调养调养就没事了。咱们是老邻居,我不赚你,药也不必开了。不要让老人家着急上火就是了。
中年人(苦笑):只怕难以办到啊。
老年郎中(笑):这是什么道理啊?次郎又闹分家了?
中年人:闹只管他去闹!要是这事倒好了,只要您大月先生肯去调解,那就没解不开的结。
大月日圭:老板太抬举我了……只是老爷子为何急火攻心啊?
中年人:嗨……(附耳)岛津家的老爷们昨天强令每户商铺上缴300贯,说是做军费。我家那点小买卖,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啊?
这不,老爷子急的背过去了。
大月:咦,太阁大人不是下令禁止诸侯私斗了吗?再说,哪有一次缴300贯这么多的道理啊?
中年人:可不是嘛……我听货郎小六说——那家伙的消息可灵着呢,(低声附耳)……我听他闲谈时说,关白殿下这回是要亲征朝鲜!沿途各诸侯的军队已经朝咱九州进发,一路上人马望不到头(比划)。说是要在10月底在那新筑的名护屋会合。照我估计啊,届时这人马怕是要超过三十万!
大月:三十万!?
中年人:看,连见多识广的先生也不敢相信是不是?我当时也不信,那货郎说,这太阁大人这要去讨伐朝鲜,然后从朝鲜打进明国,把京城迁到明国去……你看,打朝鲜就收每户300贯,再打明国……怎么也得再被老爷们征去1000贯吧?我家帐上就剩3000贯本钱了……
老年人(忽然坐了起来,眼睛盯住大月日圭):大月先生不会跑回明国老家通风报信吧?
大月:报信?当然要报。
商人父子脸色煞白。
大月:(笑嘻嘻地)我待会儿就变只苍蝇,冒着八月的暴风从海上飞回去。
商人父子释然而笑,告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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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医馆内间 翌日夜 内
大门紧闭,密屋内的烛光抖抖地摇曳。
里间室内陈设着中国桌几,墙上挂着中国字画,大月日圭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四周围坐着几个中年人,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堂中跪着的一位青年身上。
大月日圭(汉语):我刚才说的你都明白了吗?
青年(汉语):……明白了,师傅。
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想说些什么,却咽回肚中。缓了一缓,说):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可别到外边乱传,你师傅许大夫和我们都是大明人,最容易被怀疑。
青年(一楞,迟疑地朝他望了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其他人,最后把头低了回去):……我晓得了。
堂上坐着的众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文士显出极失望的神色,室内诸人一时无话。[烛光抖抖]
工匠打扮的中年人(猛地一拍桌子):朱君望!
朱君望(即青年,一哆嗦):唔……唔……大叔。
工匠:你忘记了我们的故乡了吗!你忘记了许大夫和你是怎么被倭寇掳到日本来的吗!你忘记了这二十年来咱们在这里所受的屈辱和苦难了吗!?
朱君望:我没忘!
工匠:二十年前,我们像一群牲口似的被倭寇绑来日本,又像一群牲口似的在集市上叫卖!那年,你才八岁呀!
朱君望(一滴眼泪滴在地上,他的眼睛已经发红):是……我才八岁……我记得他们杀了我爹……他们……他们还笑……很开心……我的家……只活了我一个……
许仪(大月日圭真名)走到跟前,轻轻地抚摩朱君望垂下的脑袋。
许仪:因为我是郎中,所以被倭寇强押在船上。我对他们说,你是我的儿子。这才救了你的性命。我们一起流落异国,相依为命。
朱君望抱住养父,泣不成声。
文士(急切地):男儿生当殉国死,忍看倭虏犯关疆!明天你就混上去琉球的商船到琉球去找我们大明的商人,请他们一定要把军情紧急报与朝廷!如果让关白的军队踏入半寸大明疆土,我们今生如何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朱君望把脸伏在养父的肩头,如果不是他偶然发出的哏咽声,简直让人觉得他已经熟睡。
工匠(焦躁起来):只恨我不能年轻十岁!否则何必跟这孬种浪费口舌!
朱君望还是不声不响。
许仪(拥抱着养子,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君望,你知道你我的日本名字有什么涵义吗?
朱君望:……不知道。
许仪(一下扳住朱君望的肩头,双目炯炯地盯着他的双眸):圭者归也,日月为明!我的日本名字“大月日圭”就是希望有生之年能重“归大明”;而你既然名为大月日兴,即使不能使大明中兴,也绝不能坐视故乡被倭人突袭而不顾!
朱君望的眼中泪光盈盈,不知是由于先前的恐惧还是这一刹那间的激动。
许仪(盯住他的眼睛):儿啊,你敢去琉球报信吗?
朱君望再次沉默,他颓然地跪下,眼中泪光滚滚。
文士与工匠对视一眼,都叹一口气,当下无话。
画外音:(朱君望的喉咙深处发出了这个声音):……敢。
室内的几人似乎都被这个极细弱的声音吓了一跳,纷纷朝这边他看。
工匠(跳将过来):你说的、你说你敢?!
朱君望(看着他,眼神不再游移):敢。(语气坚定了许多)
铁匠:海上风高浪急?(语速急促,生怕他翻悔似的)
朱君望:敢!(两行热泪滚在他的腮边。)
文士:此行九死一生?(语速更加急促)
朱君望:敢!!(他哑着嗓子喊了出来)
朱君望的脸上涕泪交横。
许仪却早已背过身子,出神地凝望着那跳动着的烛焰,以及那飞绕着烛焰舞蹈的小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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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日本摩萨港 夜 外
海浪声声,商船船帆的黑影在邃蓝色的夜幕 下,轻轻摇摆。桅杆与索具偶尔发出粗鲁的摩擦声,立刻就被淹没在呼呼的海风声里。
夜幕下,一个人影慢慢地从海边的木箱旁探出身来,蹲伏在地。
一阵风起,海面上浪声迭起。黑影蹿出,低着头冲到船板旁边。
云开月现,月光幽幽地映在朱君望挂满汗珠的脸上。他定了定神,轻轻踏上跳板。
又一阵风起,船身随波左右摇晃。朱君望在跳板上站立不住,不由得叫出声来。
船舱的帘布掀开,黑暗中露出一缝灯光,一个彪形大汉探出头来。
(特写)船板上和岸上黑漆漆的一片。
(舱内传出声音):祢七郎,刚才是什么动静?
大汉(又张望了一会):没什么,老爷。也许是风太大了吧。(帘子一闭,那一缝灯光消失)
(特写)跳板仍在上下摇晃。(镜头下移)清冷的月光照在船板下方,用双臂攀着跳板而悬在板下的朱君望面如土色,汗水濡透了胸前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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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货舱 夜 内
阴暗的货舱内,没有一丝光线,让人无法判断外面的世界是白昼还是黑夜。
黑暗的角落里一阵悉悉挲挲的轻响,一只瘦弱的小鼠匆匆遁去。
船身似乎晃了一下,一缕极细极淡的光线从舱板的木缝中漏了进来,投在朱君望沉睡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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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琉球海滩 日 外
海滩上,一大群人围着什么东西看。忽然,一把粗鲁的嗓音在人群中暴起,围观的人骚然一动。几个明朝特派商打扮的人走了过来。
商人陈甲(五十上下年纪):海爷,去瞧瞧那边怎么回事。
水手海爷跑去挤进人群。
海边钉着长长的木桩(特写),桩上五花大绑着一个赤条条的人,正是朱君望。
日本大汉(日语,自顾自地):这个小偷乘夜混上我们的船,东西没偷成,却把我们船上的棉布当他老婆的被窝——睡着了。(围观的日本人轰笑,琉球人也跟着笑)今天早上刚好被我逮住,老爷吩咐我把他处理掉,大家说,怎么处理啊?
众人又一阵笑。
朱君望的眼神中流露出愤怒与恐慌的颜色。他拼命一挣,却挣不动半分,只得颓然地垂下头。(众又笑,一个闲汉乘机上前一脚,朱君望惨叫)
商人陈甲:(画外)到底什么事啊?海源。
老水手海爷(人群中回过头来):好象是倭子逮着一个小偷,正打得臭死呢。
陈甲:噢,倭子野蛮无礼,我们离他们远些,莫要沾上是非。走吧。
海爷:是,老爷。
朱君望迷糊中忽然听到明朝中土语言,浑身一激灵,声嘶力竭地大喊。
朱君望(声音嘶哑):大叔!救救我大叔!我是福州人!
海爷(连忙回头拨开人群,盯着大喊大叫的朱君望看了一会,对陈甲喊到):是大明人啊!老爷,听,错不了,还是我家乡福州口音呢!
陈甲(拨开人群,走到跟前蹲下,看了一会,凑到跟前说):后生,别怕,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朱君望(伸直脖子够着陈甲的耳朵,艰难地说):我是大明人……(瞥了一眼旁边一脸疑惑的日本大汉)……我冒死回国通告紧急军情!十万火急啊!丰臣……
陈甲脸色一变,立刻用眼神打断他的话,站起身来,笑嘻嘻地取出一绽大银,向那日本大汉示意要买下这个人。围观的日本水手一阵轰然,日本大汉却摇摇头。
陈甲把其他碎银全部掏出,大汉却指着他的绸缎袍子。陈甲眉头也不皱一下,笑嘻嘻地脱下袍子递给他,日本大汉这才一挥手,被众人簇拥着去了。
海爷麻利地解开绳索。朱君望得脱,纳头便拜。
陈甲(一把扶住):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舱里,快!
矮小的海爷扶着虚弱的朱君望走向海边的明朝商船,陈甲快步跟在后面,白色的里衣迎着清晨海风呼呼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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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琉球海边 日 外
围观的人散尽,半柱香以前还出没着喝骂声与怪笑声的海滩上现在仿佛只剩下半截孤零零的木桩子和绻在它脚下的绳索。(特写)
海风拂来,海边几株棕榈树懒洋洋地摇了摇头。树下几个明朝水手打扮的人坐在疏疏的树影里打着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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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明朝商船上 日 外
舱门呼地一声被打开,老水手海爷一个箭步跳出,在甲板上站定,放开破锣似的喉咙大喊。
海爷(以手笼口):赶海的汉子们!——起锚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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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棕榈树下 日 外
树下的水手们睁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看看天上还斜着的太阳,慢慢地爬起身来。
另一棵树下,日本大汉抬了抬眼皮,侧过身去,一只苍蝇粘定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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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船上 日 外
走在最后面的水手刚踏上甲板,海爷麻利地将船踏板抽去。
呼啦啦,中国帆船特有的巨大斜帆升起。索具与滑轮的摩擦声方才落定,生满铁锈的船锚已经被拖上甲板。
看着海岸逐渐远去,站在船舷边的水手甲问海爷。
水手甲:我说老爷子,咱们昨天夜里才到,怎么就这么急匆匆地往回赶啊?难道这琉球国有倭寇啊?哈哈。
海爷(故作神秘地):可不就是有倭寇嘛!(开玩笑地)半夜里剁下你的狗头。(用手掌在他后颈轻轻一劈)
水手甲(夸张地缩了缩脖子):咱们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啊,哈哈……说句不开玩笑的话,(正色)咱们满舱的货还没卸呢,怎么说走就走呢……是不是……
陈甲(在他背后呵斥):胡猜些什么!又少不了你的工钱!快去干你的活!
水手甲悻悻离去。
陈甲(对海爷):海爷,叫他们把帆扯满,就着西风,务必在二十天之内赶回杭州!
海爷:是!老爷!
陈甲:……唔,告诉他们,这趟生意的工钱双倍!
海爷:知道了。
陈甲:吩咐他们,上岸后谁也不许乱传今天早上的事,否则他就别想再上我的船!
海爷:是!
陈甲站在甲板上,目送着琉球岸边的树与泥屋的最后一抹影象在碧海与蓝天的彼端渐渐消失。天边东北角隐隐传来闷响,厚密而湿重的乌云裹含着暗红的雷光,正在逐渐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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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船上 日 外
大明商船乘着西风行驶在平静的海面上。船上的几个水手正在忙着各自的事。
“红毛鬼!看啊!红毛鬼的船呀!”负责了望的水手兴奋地高喊着。
船夫水手们纷纷涌上甲板观看。
暗蓝色的海平线上,一艘葡萄牙商船出现。那桅杆上饱饮着海风的横帆鼓了个满实,随着海风的缓急,勃动着,舒展着,帆布上的鲜红十字纹清晰可见。
一位身材高大而健硕的荷兰青年迎风挺立在船头,一只脚踩着甲板,另一只脚却踏在船的护栏上。(正面特写,把十字帆作为拍摄背景)。他将肌肉发达的双臂环抱于胸前,任凭迎面而来的海风撩弄着他的金色短发。
他远远地看到了明朝船上正在观望他的水手们,脸上顿时绽出天真得有点憨傻的笑容。阳光闪过,胸前的挂着的十字架转瞬闪出耀眼的银光。
荷兰青年安德鲁(忽然张开双臂,不停地挥舞着):你们好啊,东方人!(荷兰语)[不见对方答话,于是更加卖力地喊叫]哦荷荷~~~你们好啊!我是主的使者安德鲁!
这句话引起明朝商船上围观的水手们一片啧啧称奇声,甲板上更加拥挤了。大家都笑着观看这个爱笑的红毛鬼,似乎在看一只爱表演的猴子。
两艘船隔着很远,相错而过。(平行拍摄,使观众有两艘船擦身而过的感觉)明船留下一片好奇的目光和评价声。
安德鲁含笑目送明船在海平线下消失,又含笑注视着东方波光粼粼的海面,满脸惬意。
安德鲁(凝视着东方辽阔的海面,碧蓝的眼睛里激闪着朝阳的辉芒。他自言自语道):我来了,香料与黄金的故乡;(他闭上眼睛,迎着风再次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这东方的天地)我来了,神秘的东方。[面部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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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码头 日 外
三个神甫打扮的西洋人踏过肮脏破烂的船板,站到了湿滑的码头上。码头上连片的商号都不见开张,纹着族徽的门帘布颓丧地耷着。船坞里没有一艘船。三人站了半晌,方才有几个皮包骨头的搬运夫拖着步子朝他们迎了上来。[字幕:日本长崎港]
安德鲁(迷惑地看着四周,自言自语):主啊,仁慈的主啊。这就是东方么?(回过头)缅多萨神甫,你确定这就是‘黄金遍地、香料盈野’的东方吗?
葡萄牙神甫缅多萨(荷兰语):以主的名义的起誓,这是比大明朝的纬度还要东的东方。我的孩子。
安德鲁(颓然地看了看萧条的街市,忽然大嚷起来):我可真傻,居然听信了那死醉鬼老邓迪的鬼话!去他妈的满地黄金!上帝啊,让遍地香料见鬼去吧!……
葡萄牙贸易商平托(皱了皱眉,对缅多萨说):这个粗鲁无礼的清教徒!(葡萄牙语)要在早些年的巴黎,这样的异端早就在绞刑架上挂着了。
缅多萨;别管他,让他去喊。反正这里除了我们以外,也没人听得懂。
平托:真不明白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是怎么混上神职的。
缅多萨(笑):请您不要玷污我神圣的职业。这家伙只不过是老巴亚雷特的三等雇员而已。
平托:老巴亚雷特?那个老军火商?
缅多萨(点头):嘿,他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说这个国家的王要定购两艘意大利炮舰。
平托:炮舰?!嗨,不愧是老巴亚雷特,狗一样的嗅觉!这真是一笔天大的生意。
缅多萨:可是,要把炮舰从欧洲开到这里,那可就不容易了。即使能开过来,他也不敢担保这里的国王到底是不是真心想买。这么大的风险连老巴亚雷特都不敢冒,所以他就派这小子先来日本摸一摸情况。
平托(一脸坏笑):我看这家伙也不过二十来岁,搞不好他就是老巴亚雷的私生子中的一个啊。哈哈……
缅多萨(一本正经地):请原谅,平托先生,我是神职人员,我主不允许我在人家背后议长论断。
平托:不过……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清教徒们赚进大笔金币,让他们去盖那该诅咒的撒旦教堂?这是绝不可容忍的!
缅多萨(葡萄牙语):以上帝的名义,在这个国度,他唯一能听懂的,只有我说的荷兰语。(一脸和蔼地朝安德鲁挥了挥手)
安德鲁回过头粲然一笑,耸了耸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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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日本大坂城会客室 日 内
雨声淅淅沥沥,偶尔一两粒雨滴跌落在窗外的瓦片上,更加深了这种单调的寂寞。
丰臣秀吉便服,一脸傲慢地坐在屋内上首。安德鲁和缅多萨穿黑袍,胸前挂着十字架,跪坐在下首。安德鲁极不习惯跪坐,不停地扭动着身躯。
丰臣秀吉(日语)(用下巴指了指安德鲁,对缅多萨说):他就是来出售战舰的南蛮商人吗?
缅多萨(日语)(恭敬地):是的,阁下。
丰臣秀吉(面色和缓了许多,对安德鲁):噢,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呀……
安德鲁正直勾勾地瞧着他那苍老的脸,就像在看一个乡下农夫。
缅多萨:他从乡下来,没见过世面,失礼之处,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丰臣秀吉(把拉长了的面孔拢回来):战舰应该停泊在平户了吧。你们明天就陪我去看货,满意的话,我多付你们钱!(和蔼的笑容)下回还得请你多关照啊。(对安德鲁)
安德鲁以为他在问候自己,露出爽朗的笑容。
缅多萨:恐怕大人要失望了。
丰臣秀吉:(从狂喜中沉默下来,缓缓坐回原来的姿势):怎么了?
缅多萨:还是请安德鲁先生自己来说吧。(回头向安德鲁)(荷兰语)国王陛下问你,战舰的
价格与运输费用大概是多少?
安德鲁(荷兰语):是这样,按照惯例。我们双方要先接洽一下。
缅多萨(日语对丰臣秀吉):请原谅,安德鲁先生坚持说,战舰的造价是很惊人的。
丰臣秀吉(冷冷地看着他们,半晌,扬起下巴):你认为我付不起钱么?
缅多萨(荷兰语对安德鲁):陛下很生气。他说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把战舰一起开来?
安德鲁(耸耸肩):把炮舰从阿姆斯特丹开到这里?呵呵。巴亚雷特先生认为我们双方还是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细节问题,比如先签一份契约。
缅多萨(日语对丰臣秀吉):安德鲁先生说,如果您实在有兴趣的话,他不介意两三年后弄一艘来给您瞧瞧。
丰臣秀吉重重地把茶碗往席上一顿,茶水泼出大半。安德鲁愕然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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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大坂城临时小教堂 日 内
缅多萨(教士黑袍)盘膝坐在塌塌米上,显出相当老练的样子。安德鲁(便服,胸前仍挂着十字架)干脆横卧在地,胳膊撑着脑袋。
缅多萨(荷兰语):上帝的恩泽还没有在这个国家普及。非常遗憾,我的孩子——这个国王不理解并且漠视契约这个东西。
安德鲁(眼神漠然):售往东方的炮舰到底没能在我的手里成交。看来我计划中的黄金与香料也没指望了。(长长一个呵欠)(绽出轻松的笑容)不过也不错,就当是一趟免费的无聊旅行了。嘿嘿。
缅多萨(笑):无聊的旅行么?呵呵。(笑声甫停,他把脸凑到安德鲁的面前,目光炯炯)我有个相当刺激的提议,你想听听吗,我的孩子?
安德鲁(笑):相当刺激?唔,(拿腔拿调地)让我们把十字架插遍这个国家的每寸土地。(大笑)
缅多萨(盯住他的眼睛):我听说,你精通各类枪炮的制作与修理,是不是?
安德鲁:家传手艺。
缅多萨:那就对了。你是上帝最虔诚的儿子,是不是?
安德鲁(挥舞着十字架):基督可以作证。
缅多萨:如果给你一个即能发挥自己特长,又能把上帝的恩泽施舍给东方渴望圣教的人民的机会,你当然不会拒绝,是不是?
安德鲁(爬起身来):怎么讲?说下去。
缅多萨:这个国家的国王即将征讨另一个国家的酋长,我发现,这个国家的军队虽然装备了自制的洋枪,但火力与射程却只相当于伦敦的一根木棍。如果我向这里的国王推荐你来做军队里的军械官的话……
安德鲁(笑着):那么我将靠着功勋获封一块允许传教的东方领地,国王亲自册封我为东方的公爵——安德鲁公爵。
缅多萨:不、不,上帝作证,我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国家确实急需枪械师。而且……
安德鲁:在东方的战场上,两支军队正在交锋,长矛如树林一般密集,巨藤编织成的盾牌画着斑斓的花蛇,竹弓射出的箭簇上涂着致命的毒药。酋长们每次挥舞宝剑,都会有千万血肉漫天飞舞……
缅多萨:这……战场当然不可能完全没有危险,但为了上帝神圣的事业——月薪足足值十个金币呀!
安德鲁(眼神中充满对幻想情节的向往):……安德鲁骑士率领虔诚的东方基督徒出现在战场上!……(自顾自地大声叫嚷)多么刺激、多么令人疯狂呵!如果放着这个军官不做,我就不叫安德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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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大坂城下町 日 外
安德鲁一个人走在热闹的市集上,手上捏着几个饭团子,脸上挂着一贯灿烂的微笑。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脏兮兮的闲汉。女人们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而穿着体面的男人们则故意目不斜视,以彰显自己对西洋人的司空见惯。
一个伙计打扮的青年站在街道中间,伸着脖子,直直地盯住安德鲁胸前的十字架看。(安德鲁走近,几个闲汉围观)
安德鲁(走到跟前,恶作剧地):哈!
青年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众闲汉哄笑。
安德鲁笑了笑,扬长而去。青年露出憨憨的笑容,露出两个虎牙。
闲汉甲(笑着拉他起身):永吉,你可真是乡巴佬呀,难道你从来没见过南蛮人吗?
永吉(慢慢爬起来,四下点着头):对不起、对不起。(慢慢地走了)
闲汉甲(失望):嘿,这家伙,可真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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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大坂城下永吉家 日 内
永吉:娘、大哥,我回来了。今天街上有南蛮人。
没人回答他。
永吉(站在门口不肯脱鞋子):娘、大哥,我回来了。
里间的拉门呼地开了,永吉的母亲示意他进来,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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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永吉家 日 内
永吉一家人呆呆地坐着,碟子里的馒头已经发干,却没人有心思食用。
永吉的大嫂(吸了吸鼻涕):……明天你哥哥就得去城里接受训练了。
永吉的哥哥长吉:……唉。
永吉:哥哥要当武士老爷了啊。
永吉的大嫂:什么武士!农民兵还不是老爷们的炮灰吗?现在满大街都在传说——太阁殿下要发兵攻打大明国!
长吉:别(想阻止她乱说)……唉!
永吉的娘在一旁发愣,眼圈红红的。长吉四岁的儿子伏在桌上睡着了。
长吉的大嫂:这一家老老小小全靠长吉种田养活,他这一去,留下我们母子俩个……(摸儿子的头)真希望我们的柿太郎明天就能长大……
永吉看着小侄子的脸蛋,抓起一个干馒头。
长吉的大嫂:还有娘,孤苦伶丁的,一大把年纪,腿脚又不好……[镜头推向永吉的娘]
永吉:要不,我替大哥去吧?[咀嚼馒头]
长吉的大嫂:什么什么?真的、是真的吗?

长吉又叹一口气,把脸背了过去。两行清泪挂在娘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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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大坂城下街道 日 外
骑马的大将走过街道,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
一身戎装的永吉在这长长的队伍中间,就如同一滴水珠随着大河流动一样。
军队经过一家店铺门口,永吉转过脸来张望。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位女孩,她正出神地望着骑马大将那金光闪闪的盔饰。
永吉后面的士兵大炊助:喂,你在看什么呀?
永吉满脸通红地把头转了回来。
抛刀空诸有   又何说锋铓
要知转身路   火里得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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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P]电影剧本《李舜臣》——中部

[HR]27 日军名护屋大本营 日 内
字幕:公元1592年 中国明朝万历二十年 朝鲜宣祖二十七年 日本文禄元年 三月
镜头,城下连结成阵的军帐,空地上升起数以千计的炊烟。
丰臣秀吉站在天守阁的窗前,如同观看自家的珍宝。加藤清正与小西行长批甲带刀,侍立其后。
丰臣秀吉:你们看,这二十万雄师可能算得上空前绝后?
小西行长:自本国开国以来,从不曾任何名将统领过此等军容。太阁殿下的武勋超越了源赖朝公与楠公,必定能横扫朝鲜,加我大日本国威于明国疆海!
加藤清正鄙夷地望了他一眼。
丰臣秀吉(静静地):说的好。既然如此,我就任命你为先锋官,为我大军之前驱。
小西行长(激动地):末将定不负殿下提携之恩!必尽显太阁军威于三国!
丰臣秀吉:你下去吧。[仍然面对窗口]
小西行长:是![行礼离去]
加藤清正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小西一眼。
丰臣秀吉:你是否有所不满呢?清正?
加藤清正:……是!小西行长本是界港商贾之子,根本就不配与我们武士相提并论。殿下用他作大军的总先锋,清正第一个不服!
丰臣秀吉:你认为谁才是最适合的先锋人选呢?
加藤清正:非我清正莫属!
丰臣秀吉猛地转过身来,两眼直盯住加藤。加藤双目炯炯。
丰臣秀吉(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呢,虎之助(加藤清正乳名)。我以小西行长为先锋是因为他熟悉朝鲜地形与风俗,但是,一旦与敌人决战于沙场的时候,我秀吉最倚重的武士,却是虎之助你呀!
加藤清正(激动得双泪纵横):谢殿下!谢谢!虎之助一定誓死为殿下的霸业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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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日军名护屋阅兵场 日 外
黑压压的军阵,在阅兵场上排的密密麻麻。
丰臣秀吉披挂着极其华贵的盔甲,缓骑而行。诸大名们也骑马随侍。他们在军阵行列中巡阅。
军阵中,永吉脸色煞白,连矛都握不住。
大炊助:喂,拜托你这么别紧张呀。
永吉咬着嘴唇点点头。
胡子队长石山(沉声喝斥):小声!
丰臣秀吉犀利的目光直射了过来。永吉差点晕倒。
丰臣秀吉:你以前不是武士吧?
附近的士兵都往这边看,永吉紧张得什么也说不出。
石山(大声地):回殿下!他叫永吉,一个月以前是富野村的农民。
丰臣秀吉:农民?(忽然爆出一阵大笑)呵呵呵呵呵……我从前叫作日吉,是尾张国一个懒惰的农民。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大名们决然想不到他会当众说出来,个个面面相覷。阅兵场上鸦雀无声。
丰臣秀吉:我曾经是一个最卑贱的农民,一个连野武士都能随意使唤的农民——但今天!我成了天下之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下之主!所有的武士们大名们都得匍匐在我的脚下,在不久的将来,那无能的朝鲜王和那骄傲的明国皇帝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我的威名将使传遍四海,代替钟声回荡在诋园精舍的每一个角落;我的名字将载入史册,虽经千古而不朽!——难道你们不想取得这样的地位么?
丰臣秀吉的回声在阅兵场上回荡。
想!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接着,好几声喝彩声在军阵中迸了出来。
丰臣秀吉:好!很好!用你们手中的刀枪来开创属于自己的人生吧!听好,将自己所杀敌人的左耳寄回国内,你的母亲将获得一贯赏钱;将所杀敌人的鼻子寄回国内,你的妻子将获得一匹布来做衣裳。如果你功勋卓著,你就能够获得属于自己的领地——你们将从农民变成大名!为了你们妻儿的富足,为了男人自己的野心——拿起你们的刀枪去异国奋斗吧!拼命奋斗啊!
士兵们亢奋地大叫,欢声雷动,阅兵场上迸发着狂热的气氛。石山、大炊助也加入的欢呼行列,连永吉的脸上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对战争的憧憬。
丰臣秀吉肆意的笑声被淹没在满场沸腾的欢声中。
前田利家(小声地对德川家康):德川大人,殿下是不是喝过头了?
德川家康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丰臣秀吉,再看了看狂热的士兵们,什么话也没说。



29 字幕 公元1592年 中国明朝万历二十年 朝鲜宣祖二十七年 日本文禄元年 四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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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朝鲜釜山港 日 外
风和日丽,海边的了望台上坐着一个老兵。他懒洋洋地躲在午后的阳光里打着瞌睡。扑拉拉,一只麻雀擦着他的脸飞过。
老兵(恼怒地挥挥手):又来了,这只死鸟!
他睁开惺忪眼睛望麻雀飞去方向望一眼,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远处平静的海面上布满大小各异的日本军船,纷纷破浪而来。[隐约有鼓乐的声音]
老兵慌里慌张地抓起钟绳,拼命地摇动。清脆的警钟声一阵紧似一阵。
老兵(声嘶力竭地大喊):海警呀!海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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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钟声回荡在城市上空,朝鲜百姓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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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急促的钟声回荡在军营中,申砬望着夜空,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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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更加急促的钟声回荡在海上,正在操练水军的李舜臣凝望着阴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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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一声闷响,钟声嘎然而止,代之以急促的马蹄声。黑夜。一名骑兵在大路上纵马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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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朝鲜京城宫殿外 夜 外
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手持文书的大臣从殿外跑进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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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朝鲜京城宫殿内 夜 内
殿内灯火通明,两班大臣激烈地争吵着,蹙着眉头的朝鲜王宣祖李忪坐在宝座上。
持文书的大臣:启奏陛下,釜山被倭贼小西行长攻陷,守备使郑波殉国了。
宣祖什么话也没说。
又一阵脚步声,宣祖抬了抬眼皮。又一个大臣奔了进来。
大臣:陛下,东莱府失陷!府使宋象贤被小西行长惨杀!倭贼挥军直取忠州而来!
宣祖缓缓瘫坐在宝座上。
海光君(宣祖世子):忠州乃京师门户,守将申将军乃世之名将,定能扶危厦于将倾。
宣祖脸色煞白,惶然点了点头。
阶下的两班大臣听闻刚才的败绩,争吵的声音更大了。
宣祖(忽然大怒):全都给我闭嘴!(听得争吵声停息,他泄气似的挥挥手)今天就散了吧。[两个宫女扶之下]
阶下的两班又开始争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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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朝鲜忠州城外河滩前 日 外
河滩前,朝鲜军战旗招展。清一色的骑兵手握长矛,勒缰待发。大旗下,申砬顶盔贯甲,脸戴面具,骑马立于阵中。
远处遥遥可见日军军阵。黑压压的一大片日军却全不见一丝动静,无数靠旗(日军背上插的小旗)随风猎猎而动。
申砬缓缓拔出腰中宝剑,纵马驰出阵前。
申砬:大伙听着,前方是倭贼,后面是大江,此战有进无退!
[特写骑兵们的临战表情。]
申砬:好,准备![拔出佩剑,举起]
[骑兵们约紧缰绳。战马的蹄子踢土。]
申砬一挥宝剑,第一阵骑兵冲突而出,马蹄声震起一阵闷雷,刹时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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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朝鲜忠州城外日军阵 日 外
坐在折凳上的小西行长放下千里镜,表情凝重。他一挥军扇。[阵前的日军半跪于地,从一个小火药瓶里倒出火药,装在火铳的火门里]
第一阵的朝鲜骑兵呈扇面型展开,声势颇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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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朝鲜军阵 日 外
申砬又一次挥剑,第二阵骑兵冲突而出。前一阵骑兵端起了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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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日军军阵 日 外
小西行长又一挥军扇。半跪于阵前的日军麻利地用一根铁条舂实火药,并点燃引火绳。后排的战立着的日军开始往火铳里装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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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日军阵前不远 日 外
眼看就要冲到日军阵前,第一阵朝鲜骑兵们高声呐喊着。冲在后面的骑兵呈锥型排列,加速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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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日军军阵 日 外
[前排日军开始瞄准。]
小西行长的鼻尖上沁出细汗,他奋力一挥军扇。
[特写,前列的日军扣动扳机]
砰地一声闷响之后,无数巨响一齐迸出。无数火铳喷出无数火舌,震天动地。
[前排的日军退到后排,后排的日军开始前进并瞄准]
冲在最前列的好几匹战马顿时轰然栽倒,稍后列的朝鲜骑兵们中弹落马大半,受惊的战马们纷纷往反方向狂奔。战马惊恐的嘶鸣声与中伤骑兵的惨叫声在战场上空混合。
紧跟第一阵骑兵后面的第二阵骑兵立时被受惊回逃的战马撞翻不少。他们的战马也受了惊吓,纷纷发狂乱奔。不少骑兵被颠下地来,遭自军践踏而死。
小西行长抹了抹鼻子,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又一挥军扇。轰然一阵铳响,日军的阵前躺满了朝鲜骑兵与战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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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河滩前朝鲜军阵 日 外
无数失去主人的疯狂战马向朝鲜本阵奔来,本阵开始骚动,申砬闭上了眼睛。
敌阵一阵铳响,日军开始向溃败的朝鲜军进攻。
本阵前排的朝鲜兵纷纷中弹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
日军的骑兵队从阵中腾出,长枪在阳光下闪着炫耀着锋芒。
哄然一阵大乱,朝鲜军纷纷向后溃逃。不少骑兵绝望地跳进江里,江面上腾起一片片水花。
申砬(忽然用力一拍身边部将的后背):你,快逃!一定要告诉大王,今后能拯救朝鲜的,只有全罗道的李舜臣!
部将一咬牙,纵马而逃。
申砬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面具,弃之于地。他从得胜钩上取下大刀,一声暴喝,纵马驰向向他冲来的日本骑兵们。
一声铳响震彻了战场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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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朝鲜京都城内 夜 外
字幕:朝鲜京都
城内,昔日繁华的大街上到处是四处奔逃的溃兵和百姓,狼藉不堪,四处传来哭喊声,一片混乱的景象。
城外传来一阵阵的闷响。
忽然,轰地一声巨响,火光起处,城门粉碎。
马蹄声处,加藤清正的身影在城门口的硝烟中映现。他顶盔贯甲,手持十字枪,骑在高大的坐骑上。他的身后隐隐现出无数骑马武士的身影。
武士甲(高喊):朝鲜王京,攻落!
其他武士们欢呼,声振城郭。
加藤清正高坐在马上,脸庞笼罩在黑影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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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京都城内 夜 外
王宫外,朝鲜守将白巾裹头,杖刀伏于树下。
鸾铃响处,加藤清正当头,日军骑兵部队出现在巷口。
朝鲜守将猛地冲出。
加藤清正勒缰,单手持枪抵挡。一声脆响,朝鲜守将的朴刀脱手。噗地一声,十字枪扎入了他的胸膛。朝鲜守将翻倒。
武士甲(从后面策马而上):报主公,朝鲜王早已弃城逃走了。
加藤清正(拔出长枪):传令,四门之内,自极兵威!
武士甲(兴奋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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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京都城内官僚府邸 夜 内
加藤清正便服,盘腿跌坐,手握金色佛珠,口中颂着佛号。两名日本随军僧侣侍坐其两旁。
[镜头]城内街道上,日军仗刀抢劫,朝鲜百姓哭喊着四处逃散。
室内。加藤清正捻动佛珠,大声念佛。
[镜头]城内街道上,数名投降的朝鲜士兵的人头落地。
室内,加藤清正颂着佛号。
[镜头]一名日军狞笑着将一名朝鲜妇女按倒,另外几名日军撕开她的衣裤。
室内,日本僧侣敲着木鱼。
[镜头]一名苍老的朝鲜妇人跪在街旁,低着头,双手将一点可怜的豆子举过头顶。无数追逐着百姓的日军从她的身旁跑过,却没人看她一眼。
室内,加藤清正双目紧闭,虔诚地高颂佛号。忽然,他手中的佛珠的穿绳断开,佛珠哗啦啦地洒了一地。加藤清正猛地睁开眼睛。
[镜头]无数豆粒洒落在血泊里,一缕沾血的白发随着夜风飘动。
室内,加藤清正朝窗外望去,被火光映彻的夜空恍如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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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朝鲜北部边境 夜 外
细雨绵绵,朝鲜王的车马队伍缓缓地在泥泞的道路上前进。
宣祖:两个月……这还不到两个月。开城、忠州……甚至连王京都沦入敌手。
柳成龙:刚刚得到消息,平壤也被倭贼侵占了。二位王子落入倭贼清正的手中。
宣祖(颓然地):占吧占吧,我看不用过久,连我也得吃倭贼捉去。(忽然掀起车帘朝外边大喊)给我走快些!都不想活啦!
在车外的风雨中,他看到的只是一张张表情木然的脸。
宣祖(放下帘布,半晌):派去大明求援的使臣去了有……有十天了吧?
柳成龙:是啊,应该到达北京了。
宣祖:……大明天朝一定会发兵来救难的,是吧?
柳成龙:如果强调“唇亡齿寒”的话,天朝应该肯派兵的吧。不过……
二人无语。
宣祖:给我再派出几个使臣,哪怕把国库都献给大明,也一定要请来大明的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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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日本名护屋城会议室 深夜 内
丰臣秀吉大笑着放下书信,端起茶碗。
丰臣秀吉:高丽都城已于本月二日攻克,清正生擒了朝鲜的两个王子。
德川家康:全仗太阁殿下洪福荫庇,我军才能席卷敌境。
丰臣秀吉:唔,承您吉言。只盼我军早日占领朝鲜全境,我好与诸位一同提兵杀入明国呀,哈哈。
德川家康:只怕明军不似朝鲜军那么容易对付。
丰臣秀吉:家康大人总是多虑,来,我给你介绍个人。(击掌)九鬼大人。
一名诸侯打扮的魁梧汉子上。络腮胡子,皮肤黝黑。
德川家康:这位不是统领水军的九鬼嘉隆殿下吗?
九鬼嘉隆:在下世代以水军(倭寇)为生。我的部下里曾有不少人搭船去明国做过生意(抢劫),听他们说,有一次,他们竟然深入明国千余里而后全身而退。
前田利家:什么?明国不曾派兵追捕么?
九鬼嘉隆(一笑):明国的军队都缩在城里,任凭他们驰骋。
丰臣秀吉(接过来):换言之,明国的武士根本就不具备武士道!这样的军队,即使有百万之众,又能奈我大日本武士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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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海面上 清晨 外
一艘日本巨舰在朝鲜唐浦海面上破浪行驶,二十余艘大小各异的战船跟随其后。
巨舰高三、四丈,上设四面红罗帐,帐中坐着日军诸侯龟井兹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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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一艘日本小军船的船舱内 清晨 内
安德鲁躺在窄小的船舱里,睡得正香。船舱里堆积着许多待修理的枪支。
舱门被打开,一缕阳光射在安德鲁的鼻梁上,他睁开惺忪的睡眼。
一名士卒放下饭菜,转身离去。
海风从舱门吹进,不知从何处传来隐隐的笛声。
安德鲁懒懒地爬起来,朝舱外张望。
海面上大雾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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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日本巨舰上 清晨 外
龟井兹矩(忽然站起来):你听,这是……海面上有笛声!
部将甲:该……该不会是敌人吧!
部将乙:听说前几天真锅殿下的船队被朝鲜水军击败,全军覆没,糟糕,恐怕就是在这附近!
部将甲:相良大人的舰队好象也是被那支水军击败的……那个敌将叫……叫李舜臣!
龟井兹矩:李……舜臣?!(大喝)快!准备迎战!火速准备迎战!
海面上已经响起了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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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海面上 清晨 外
一艘日军中型船上烈焰熊熊,士卒们惨叫着跳下海去。
海面上浓雾缓缓散薄,几艘朝鲜战船的身影隐隐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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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朝鲜战船上 清晨 外
李舜臣放下笛子,海风迎面吹来,须髯飘洒。李莞手执令旗,侍立一旁。
朝鲜船的正前方,数艘日本大小战舰着火焚烧。
李舜臣颔首,李莞奋力一挥令旗。朝鲜战船射出棒火矢。
一声巨响,数支棒火矢射中一艘大型日本船的船舷,霎时间船只开始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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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日本巨舰上 清晨 外
龟井兹矩:不要慌!铁炮齐射!
日本士兵们纷纷向雾中的朝鲜战船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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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朝鲜战船上 清晨 外
部分日军的弹丸射在船身上,打得木屑乱飞。其余的弹丸都落在海里,如同下雨一般。
李莞:叔父,应该下令……(惊呼)你受伤了!
李舜臣(不顾左臂渗出鲜血,急忙捂住他的嘴):别声张!只是小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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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日本小战船上 清晨 外
甲板上,十几名日本铁炮手点火射击,忙成一团。安德鲁望着海面上的战斗,脸色苍白。
忽然甲板东侧传来惊呼声,安德鲁循声望去,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薄雾中,龟船巨大的身影缓缓出现。船头的龙首狰狞可怕,船身遍裹着黝黑的铁板,铁板上插着的锥刀闪耀着寒光。
眼看龟船朝着自己的船冲来,一名日本兵手中的铁炮掉落在甲板上。日本士兵们开始嚎叫着抱头乱奔。
安德鲁(涕泪交加):妈妈啊!
龟船缓缓从小船边擦过,直奔日军旗舰而去。巨大船浆激荡起的水花把日本兵们的衣衫打得精湿。
安德鲁一下子瘫坐在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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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日本巨舰上 清晨 外
红罗帐中,部将们四散逃命。龟井兹矩披头散发,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龟船向着他的旗舰正面冲击而来。
龟井兹矩(绝望地):铁炮!铁炮齐射!
稀稀拉拉的几声枪响。龟船的铁板上只多了几个白印。
龟井兹矩跌倒在地,他仰着头,眼看着龟船越冲越近。
惊天动地 的一声巨响,龟船的侧面狠狠地撞上了日本巨舰。一时间,木屑铁板满天乱飞。龟船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停了下来;日本巨舰却被掀翻了半边,又是轰然一声,终于倾入海中。
海面上,两船相撞荡起的巨浪将玉浦海域的每条战船都掀得上下颠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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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朝鲜战船上 清晨 外
阳光洒在海面上,晨雾已然散尽。
朝鲜水兵们在甲板上振臂欢呼。
李莞(兴奋地):没想到龟船的威力有这么大,已经就轮到咱们追着倭贼打了。
李舜臣露出了少有的轻松神色。
部将甲:报告将军!金将军的手下在倭船上捉到一个红毛人。
包括李舜臣和李莞,所有的朝鲜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战利品身上。
安德鲁被缚住双手跪在甲板上,他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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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北京紫禁城 清晨 外
[镜头45度俯拍紫禁城][几声雀啼象征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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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北京紫禁城大殿 清晨 内
明神宗万历皇帝阅览着奏章,兵部尚书石星立在殿中
万历帝:日本关白举兵二十万进犯,朝鲜王告急……(放下奏章)关白……关白是什么意思?
石星:恕臣孤陋寡闻。所谓关白,想来应该是日本国酋王的称号吧。
万历帝:咄!真是不服王化的蛮夷。(合起奏章,对众臣)倭人进犯朝鲜,朝鲜王向我天朝乞师。众卿若有所奏,但讲无妨。
大臣甲:启奏陛下,西境宁夏李贼方乱未息,北庭诸蛮虎视耽耽。臣以为,当此时也,我天朝不宜再兴无名之师。
大臣乙:非也!属国被寇,天朝赴救,正乃扬我大明国威之义举,何谓师出无名?
大臣甲:朝鲜自有国祚,两夷相争,天朝居中调解,方可昭弘威于万国;若妄起刀兵,虚耗国本,岂非穷兵黩武乎?
万历帝又打开了奏章看了看。
宋应昌:臣兵部右侍郎宋应昌启奏陛下。关白之图朝鲜,意实在大明。我之救朝鲜,非止为属国,实卫我大明也。朝鲜固,则东保辽东,南镇倭寇,京师巩于泰山矣。
万历帝看着他,合起了奏章。
石星:宋侍郎所言甚是,朝鲜乃我大明唇齿,万不可轻弃。臣附议。
万历帝捻捻胡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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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浙江嘉兴街道 日 外
一名醉汉踉踉跄跄地从酒馆里跌出来,倒在街道上。人们纷纷四散躲避。
醉汉(一边爬起来一边骂):不肯赊……给老子。想当年,老子在海上的时候……
他爬起来,倒提了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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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浙江嘉兴城门口 日 外
一群人围着城墙上的告示观看,一名老者高声地念着。
老者:……倭国关白平秀吉进犯朝鲜……当此用人之际,特募民间通晓倭语之人,授以游击将军之职,随军赴朝鲜……
醉汉往人群中挤,想看热闹。
闲汉甲(推开他的头):挤什么呀!
醉汉(牛眼一翻):挤你怎么着!
闲汉甲一把将他搡了个跟头。
醉汉怪叫,爬起来冲着撞过去。闲汉甲一让,醉汉撞到了别人身上。
好几名大汉冲过去将他一顿拳打脚踢。
醉汉抱着头坐在地上。
醉汉(见众人散去):妈妈的,想当年老子跟倭人做生意的时候,哪有你们这帮孙子!
闲汉乙(嬉笑着):你就剩一张嘴的能耐!瞧见皇榜没?朝廷招募懂倭子话的人,封为大将军。三爷您咋不来试试?
醉汉朝他直翻白眼。众人大笑。
醉汉面皮涨紫,爬起来又向人群冲去。他奋力推开人群,扯下了皇榜。
众人发出一阵惊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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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浙江嘉兴府衙大堂 日 内
醉汉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坐在太师椅上。
嘉兴县令(亲自捧着茶碗过来):敢问先生高姓大名啊?
醉汉:我叫沈惟敬。
嘉兴县令:原来是沈大人。
沈惟敬:你叫我什么?
嘉兴县令:朝廷的皇榜上写的明白,您早晚就是游击将军啦,沈大人。
沈惟敬一笑。
嘉兴县令(小心翼翼地):敢问大人的倭语从何学得呀?
沈惟敬:会说几句倭子话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我经常坐船到日本,倭王平秀吉、宗智义跟我是老朋友啦。
嘉兴县令愈发恭谨,双手把茶碗端到沈惟敬的嘴边。
沈惟敬(大模大样地吸了一口茶):不过……
嘉兴县令:只要您需要,尽请吩咐。
沈惟敬:你最好能给我再物色一个通倭语的副手,好替我负责文书记录。
嘉兴县令:这……(想了想,一拍桌子)对啦,县衙大牢里关着一个犯人,自称是从倭国逃回来报信的,兴许可以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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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浙江嘉兴大牢 日 内
朱君望满脸污垢,披头散发。他和一群囚犯一块儿蹲在囚笼里。
吱呀一声,监牢的大铁门被打开,一线阳光透了进来。
朱君望朝门口望去,只见县令和沈惟敬走了进来。
嘉兴县令(用手一指朱君望):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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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刀空诸有   又何说锋铓
要知转身路   火里得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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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嘉兴县衙内 日 内
朱君望跪在堂前,眼巴巴地望着堂前坐着的沈惟敬等人。
嘉兴县令:你会说倭子话么?
朱君望(点了点头):会的,老爷。
醉汉跳下堂来(背对着县令),面朝着朱君望,使了个眼色。
醉汉:让我来试试不就知道啦。叭啦咕嘶啊喀……(胡诌的一串怪音)……咕噶?
朱君望楞在堂下,张口结舌。
醉汉朝他使劲地挤眉弄眼。
朱君望:啥?
县令伸长了脖子朝他看。
醉汉:咯哩噗噜嗉啦呀噶?
朱君望(着急地):大哥、大哥你慢点说。我听不清楚呀。
县令站起身来。
醉汉(忽然怪笑起来):噗呀、噗呀。哈哈哈哈。
沈惟敬:很不错,我看就用他吧。
朱君望张大了嘴巴,楞在当场。醉汉一脸正经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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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驿站里 夜 内
关上门,朱君望纳头便拜。
朱君望:给两位恩人磕头了。
沈惟敬(快步走上前):后生,你真的会说倭子话么?
朱君望:我自小被倭寇掳往日本,怎的不会说?
沈惟敬:那、那你用倭子话说句什么来听听。
朱君望(想了想,郑重其事地):丰臣秀吉发兵二十万,将要攻打大明。(日语)
沈惟敬(大喜):哎……对!对了!就是这个味儿!对!对!
醉汉:对呀?嘿,舅舅,我的眼光没的错吧!
沈惟敬(仰在椅子上):没错!这下我就安心了。好、好极!
朱君望(向醉汉):这位大哥。
醉汉(拉起他。勾着他的肩头):我叫米老六,叫我六哥就行啦。
朱君望:米六哥。
米六:这位是我舅舅,过几天可就是将军啦。
沈惟敬:游击将军,不值一提。
米六:舅舅从前可威风啦,他老人家坐船到日本,倭子大王都得亲自为他接风洗尘。
沈惟敬(翘起二郎腿):不是倭王,说多少次了,是关白平秀吉。
朱君望疑惑而又不无敬畏地望着他,张口想问点什么,终究又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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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驿道上 日 外
沈惟敬一身崭新的官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奔驰而去。米六和朱君望均着侍从服色,纵马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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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驿道上 日 外
一支明军在驿道上行军,士兵脚步踏起的灰尘弥漫在风中。军队为首骑马一将,面有刀疤,络腮胡须,身形极其雄壮。他单手提着一柄乌黑镫亮的大刀,刀柄粗如儿臂。沈等三人纵马从军队旁驰过。军中大旗飘舞:总兵刘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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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山麓 日 外
一支明军在山下的官道上上行军。为首一员老将,神情倨傲,一把白须迎风而动。沈等三人纵马驰过。军中大旗飘舞:总兵邓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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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辽东边境大营外 日 外
沈等三人在山坡前勒马,明军的大营出现在坡下。只见营内炊烟条条,正是三军起灶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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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辽东边境大营外 日 外
沈等三人在辕门前下马。只见辕门前一杆大旗磨动:李。三人正看时,一名中年将官率众迎了出来。
中年将官:阁下就是石尚书极力举荐的沈将军吧?
沈惟敬(递过名刺):正是不才。
中年将官:在下杨元,厕充总兵之职。
两人互一拱手,并无多话。
诸人方想入营,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乱响。十几匹浑身是血的战马从山坡的另一面转过来,不多时纷纷穿过辕门入营。战马们的鞍上或空无一人,或伏着一名收同样满身是血的明朝士兵。
杨元等诸人侧身而立,目送这支残军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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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大营帅帐外 日 外
杨元领着诸人走到帅帐外,却听得帐内传来惊诧的喝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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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帅帐内 日 内
明军统帅李如松斜披铠甲,坐于案前。他表情严峻地注视着跪在帐中着的明将祖承训。
祖承训:末将情愿领死。
李如松(不客气地喝断):在死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的三千铁骑是如何覆没的。
祖承训:唉!(站起来)……我在朝鲜得到一名人参商人的密报,说是倭贼畏惧天威,早已弃平壤而遁。于是我就率领轻骑三千趁夜攻入城去,不料倭将行长早在城中四面伏下火铳手……我军都是骑兵,顿时大乱,史儒、戴弃朝将军殒命沙场……
李如松(捻须沉吟):火铳……果然。
祖承训垂首而立。
李如松:大军将行,正是用人之际,准你日后将功折罪。(挥挥手)下去将息吧。
祖承训抬起头,施礼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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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 帅帐外 日 外
帐外,祖承训看了杨元等人一眼,快步离去。
米六正在往帐内探头探脑。
杨元(连忙扯住他,对朱君望、米六):你等先去安歇。
沈惟敬朝他们点点头,自己随杨元入帐。
米六(朝他的背影啐了一口):不让进拉倒,爷爷不稀罕。(向朱君望)是吧?兄弟。
朱君望不置可否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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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兵帐内 日 内
朱君望忙着铺设被褥。米六却四仰八叉地躺在被褥上,嘴里叼着根不知在哪儿顺来的草棍儿。
朱君望:我得去把大人的被褥领来,六哥,你可别乱走哦。
米六嘟囔了一声,算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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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兵帐外 日 外
朱君望抱着一套被褥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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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兵帐内 日 内
朱君望进帐,放下被褥。
朱君望:六哥……
原本躺在被褥上的米六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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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兵营内 日 外
朱君望(着急地四处寻找):六哥!米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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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仓库 日 内
朱君望[往仓库里探头,试探地]:六哥。
一堆被褥的后面,米六探出满脸酒气的脑袋。
米六(伸出一只端着酒碗的手来):兄弟呀,你也过来喝点。
朱君望走到跟前,刚想开口,却发现米六的对面坐着一个正在牛饮的将官。
将官一口气将酒饮尽,丢开碗,惬意地咂吧着嘴。
米六(把翘起的大拇指伸到他的脸前):不赖。
将官(一边倒着酒一边瞥了一眼朱君望):这小子是谁?(倒满酒,洒洒的递到米六脸前)来呀!该你了。
米六(接过酒,送到唇边,吸了一口):他是我兄弟,叫君望。弟兄呀,这家伙叫方子贵。
朱君望:方……方将军。
方子贵(把朱君望扯翻):将个球军,来,你也喝着!
朱君望:我不会、不会。将军……
方子贵松开他,不再理睬,自顾自地打着酒嗝儿。
米六:什么鸟将军,你瞧他那酒糟鼻子!他要是个将军,兄弟呀,我还是孙猴子呢。
方子贵猛地挺直了身子。朱君望吓得浑身一激灵。
方子贵(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啊,什么鸟头将军!还不是拿命换钱粮的厮杀汉!鸟将军!说的好!说的好!
米六:对!鸟将军!不让我进大帐,都他妈是些鸟将军!(将那碗一口未喝的酒又递回到方子贵面前)来!该你啦。
方子贵接过酒碗,仰颈而尽。
两人发狂似的大笑,把桌子擂得砰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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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辽东边境 日 外
明朝大军在道路上前进,骑兵的马蹄声和数万步兵的脚步声混合在一起,盖过了江边的水声。无数写着各总兵名号的旗帜在长矛从中树着。大军踏起的尘土随风扬舞。
沈惟敬顶盔贯甲,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言不发。米六和朱君望则穿着卫兵的衣服,步行随其马后。米六两眼红肿,不住地打着哈欠。几名斥候骑兵从他们身边驰过。
米六(愤愤地):怎么不给老子弄匹马来。(转脸看了看靠几头牛拉动的大炮)妈的,连它们都有畜生伺候着。
朱君望:少说两句吧,将军们就在后面呢。
李如松金盔铁铠,系一领猩红斗篷,策马从他们身旁经过。杨元诸将策马跟随。没有人多看沈惟敬他们一眼。马蹄带起的灰尘直扑到米六他们的脸上。
米六抹着脸,刚想开骂。
朱君望(忽然指着杨元骑兵队伍中的一个将官):六哥,瞧!那不是昨天跟你一块偷酒喝的大哥嘛!
米六探头望去,只见方子贵顶盔贯甲,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旁边士卒打一面旗帜:“总兵方子贵”。
米六吐了吐舌头。[镜头特写方子贵腰带上别着的一个瓷瓶儿]
米六(忽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两个黄板牙):真是个老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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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鸭绿江畔 日 外
大军在江边停驻,列着整齐的阵势。三军鸦雀无声,天地间仿佛只有江水声和风吹旗帜的猎猎声。
鸾铃轻响,李如松策马缓缓地在三军阵前经过。他骑马立于三军阵前,正对着鸭绿江的江水,拔出配剑。
他把剑尖向江对岸一指。江风吹得他的猩红披风翻腾飘舞。
士兵们随着他的剑朝对岸望去,只见一片水舞中,青山隐隐。
李如松:大家看,对岸是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祖承训:回大帅,过了江就是朝鲜国!
李如松: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登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三军肃立,阵中偶尔传来马匹的响鼻声。
李如松(伸出一只手,漫指对岸的云天):这隐隐的青山之外,正是男儿们建功封侯的疆场!
——————————————————————————————————————————83 平壤城外明军军阵 清晨 外
李如松居中,杨元等诸将全副武装,并马驰上坡来,勒住战马。他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的明军士兵。无数战旗在风中招展。战鼓隆隆。沈惟敬等三人也在阵后观战,朱君望一脸掩饰不住的恐惧,米六则嘴唇发白,不住地咽着唾沫。
日本军以火枪手为前阵,长枪兵为辅翼,在明军对面遥遥排下阵势。小西行长手持军扇,满身甲胄,坐在折凳上。
日本兵永吉(脸色发白,拄着长矛):敌人……竟然有这么多的兵马。
日本兵大炊助:你又来了,拜托你别那么紧张呀。
日本兵甲:怕什么呀,我们有铁炮队呢。等他们……
队长石山(轻喝):不许喧哗!
小西行长一挥军扇。日军前阵的铁炮队开始填充火药。小西行长再挥军扇,一阵枪响,日军前阵的火枪手开火。明军阵前士兵翻倒一大片。小西行长露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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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平壤城外明军军阵 清晨 外
明军军阵,李如松神色泰然,奋力挥剑。传令兵边往阵后跑边扯开嗓子喊:天威将军!神威将军!荡寇将军!
传令兵从沈惟敬他们身边穿过去,朱君望把脸转过来,赫然发现米六又不见了。
传令兵跑到阵后的几尊巨炮旁,交给炮手令牌。几个炮手忙着填火药装弹。米六好奇地凑了上去。
米六(问传令兵):你管这些铁疙瘩叫什么?(传令兵不理他,跑开。米六摸大炮,又问炮手,炮手忙着点火)你们管它叫将军?哈哈哈。
轰隆隆好几声,震耳欲聋。炮手们都捂着耳朵。硝烟散处,米六失魂落魄地坐倒在地上,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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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平壤城外日军军阵 清晨 外
日本兵甲(对永吉):看吧,等铁炮队收拾的差不多了,才轮到我们……
对面阵中传来几声闷响。永吉和士兵们纷纷抬头看看天空,万里无云。
队长石山:这!这是大筒!快趴下!(伏地,顺手扯翻大炊助和永吉)
砰!砰!砰!砰!数颗炮弹在日军阵中最密集的地方炸出一朵朵巨大的爆焰之花。无数日本士兵被掀翻,无数长矛倭刀和斗笠在气浪中飞舞。炮声方落,无数残肢断腿混同着血肉落回到焦土之上。
一个东西砸在了永吉头上,永吉睁开紧闭的双眼,只见他眼前落下的是一团冒着热气的血肉。他浑身一激灵,将那团血肉甩开老远,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满脸的泥尘和血污。
回过神来的日本兵们开始大叫,拼命爬起来乱窜,武器丢了一地。前阵的火枪手们也开始骚乱,射击火力顿时稀松了下来。
小西行长惊愕地站起,折凳翻倒而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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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 平壤城外明军军阵 清晨 外
李如松放下千里镜,再挥剑。明军阵前的火铳齐射,声音震天动地。日军的火枪手被打翻数人。小西行长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颜色,他猛地拔出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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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平壤城外日军军阵 清晨 外
日本斥候骑兵(飞马跑来,滚鞍下马):大事不好啦!两支敌军包抄了我军的左右翼!
小西行长:什么!
[特写镜头]明将刘铤一马当先,挥舞着巨型战刀,砍杀数员日将。他的背后是清一色的重甲骑兵,在日军阵中左冲右突,将日军撕开搅散。
[特写镜头]老将邓子龙操大刀步战,厉气弥发,雪白的胡须上溅着点点血迹。他带领的大汉们皆操大砍刀,与仗倭刀的日本兵殊死拼杀。
小西行长:不要乱!顶住!(拼命地挥舞倭刀)
[空中俯拍]两支明军将日本军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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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平壤城外明军军阵 清晨 外
李如松挥剑,号角声起,他亲自率军策马当先。杨元诸将各各领骑兵跟上。
方子贵解下腰间瓷瓶,灌了几口酒,怪吼一声,抛开瓷瓶,挥刀驰出。
[空中俯拍]两支明军夹攻日军,明军主力如箭头般全线向日阵突击。
小西行长(一刀劈死闯到他面前的明军,大喝):铁炮队!射击!射击!
日军的火枪队射出一排枪。一声战马悲嘶,红袍滚滚,李如松从马上翻落。
祖承训(滚鞍下马):请大帅骑马暂避!
李如松纵身上马,却仍然策马挥剑冲向日阵。又一阵铳响,无数明军骑兵落马,但后方更多的骑兵却踏着他们的尸身冲向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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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平壤城外日军军阵 清晨 外
明军骑兵冲到敌阵前,砍翻拒马木。方子贵吆喝着纵马当先,一斧砍开一名日将的脑袋。日军的火枪手纷纷逃散,不少人立时被骑兵踏翻。
小西行长骑上了马,大声呼喝着指挥日军。杨元遥遥见着,舒臂引弓。啪地一声,小西行长铠甲中箭,掉转马头逃向城里。日军的士气终于崩溃,开始四散逃跑。永吉等日本兵也随溃军入城。
日本军旗下,一名日本武士披头散发,昂首屹立。明将刘铤飞马驰来,守旗武士暴喝一声,高举太刀。
刘铤驰至,抡臂一刀,连人带旗剁翻。守旗武士至死未退一步,倒在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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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平壤城外明军军阵 清晨 外
朱君望望见明军战旗在日军阵地树起。
明军阵中欢声雷动,沈惟敬和朱君望也兴奋地高喊着。朱君望忽然想起了米六,去阵后找他。米六独自坐在大炮旁,正用力地扯着自己的耳朵。
朱君望(笑着):六哥。
米六指了指黝黑的大炮。
朱君望(疑惑地)怎么了?
米六一脸无辜,仍指着大炮。
朱君望伸手摸摸炮管,却立刻被烫得缩手。米六得意地坏笑起来,露出两颗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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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平壤城内 夜 外
城内满是日军和平民的尸首,还有不少被日军抛弃的武器和杂物。
无数战马的蹄子在街道上踏过,衣衫褴褛的平壤百姓们捧着豆子糕饼跪在道路两边。明军们看也不看,默默地前进。只有米六把食物塞得满怀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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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平壤城内 夜 外
李如松率领众将官走向官邸,朝鲜丞相柳成龙亲自率领朝鲜官员们在门口迎接。
柳成龙:天朝雄师果然神勇无敌,鄙国这次倭难……
李如松一抖披风,径直从柳成龙的身边穿过,好象没看见他一般。柳成龙住口,静静地立在阶上。
朝鲜将军:呸!好瞧不起人。
柳成龙:别计较!要是我们能独力打退倭贼,现在还用受气吗?
朝鲜将军:听说已经有好几家百姓被明军抢劫过了。
柳成龙(转过脸,严肃地):我们得靠他们在陆上杀贼……这些小事千万别再提起,切记!
镜头切换到夜空中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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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日本名护屋城内室 夜 内
镜头从月景移到日本名护屋城的天守阁上。[字幕:日军总部日本名护屋城]
丰臣秀吉静静看着淀姬插花。淀姬的手法曼妙,但丰臣秀吉的目光似乎并非完全集中在她的手上。
淀姬把完成的瓶花递到秀吉面前,盈盈地笑着。丰臣秀吉的目光转向花瓶。
淀姬(噘着嘴):您好象兴致不高呀——是不是前线打了败仗呀?(笑)
丰臣秀吉(动手调整着花的位置):没什么,行长刚刚败给了明国的军队,丢掉了到手的几个城池而已。
淀姬(笑):妾身失言,请您恕罪。
丰臣秀吉(凝视着瓶中的一朵凝露欲滴的鲜花):败给明国的大军并不稀奇——(眼中怒光泛起)但让我不能容忍的是,我的数万水军竟然拿一个叫李舜臣的朝鲜人毫无办法!
淀姬:大人……
丰臣秀吉猛地把淀姬扯到怀里,一把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她雪白的肩头。丰臣秀吉那花白的须发深深地埋入了淀姬的胸脯中……(花瓶翻倒在地,镜头移向窗外的夜空)
[李舜臣……]黑暗中,丰臣秀吉含糊不清的喉音隐约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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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朝鲜加德岛海域 傍晚 外
海平线上,几艘日军铁甲船的帆影在云霞中慢慢消失。远方,几艘龟船的巨影在镜头前掠过。在海面上的炮声逐渐平息下来。
李舜臣立在战舰的箭楼上。他的笛声悠扬清亮,随着海风翩翩地翱翔于海天之上。李莞从梯子上爬上来。
李莞:报告将军!敌军的铁甲船总共被我们击沉四十二艘。
李舜臣:敌人颇强悍,今天关键胜在火炮。
李莞:说起来,我们的佛郎机炮经过那位红毛人改进之后,射程和威力都比从前大了不少。
李舜臣:也许……这个红毛人是上天专门赐予我们破贼的法宝。天——不亡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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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李舜臣舰队战船上 傍晚 外
李莞(在船上四处寻找安德鲁):红毛人?红毛人?
安德鲁正一个人站在船尾,正对着海平线上如火的夕阳发愣。
李莞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安德鲁没有回头。李莞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发现他那张被夕阳的余辉熏得通红的脸上,滚滚地挂着两行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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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朝鲜开城城楼上 傍晚 外
残阳如血。方子贵独自坐在墙垛上,举起酒瓶,仰脖灌了一气。他的脸红得发亮。
米六和朱君望躲在一旁,鬼鬼祟祟地望着他。
朱君望:我看算了吧,搞不好他根本就不记得有你这么个人。
米六:胡说!那天你也是听到的,人家方总兵叫我‘兄弟’,四次!怎会不记得我呢?
朱君望:这可没准,我看人家那天是喝多了——你瞧他那一脸凶相,搞不好酒没讨着,反倒挨他一顿揍。
米六:胡说胡说!
方子贵偏过头来瞧了他们一眼,又灌了几大口酒。
米六刚想上前献殷勤,却听得城中忽然响起了响亮的锣声,一阵紧似一阵。
方子贵丢开瓷瓶,跳将起来,一阵风也似下楼去了。
米六连忙跑去检起瓷瓶,把最后半口酒吞下肚,然后夸张地咂着嘴。
米六(将瓶子摔得粉碎,叫道):好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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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朝鲜开城城门 傍晚 外
杨元(一边策马一边对方子贵说):刚接到报告,李大帅的主力军在碧蹄馆苦战不支,正在向这里败退。
夜幕中,无数明朝骑兵穿过城门驰出,蹄声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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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朝鲜郊外 傍晚 外
明军的骑兵队在夜幕降临下的原野上奔驰。一员斥候骑兵绝尘而来。
斥候兵:快!快!倭军正在追杀我军,大帅请杨将军务必设法接应!
杨元:快说,追击元帅的倭军大概有多少?
斥候兵:浩浩荡荡,不计其数!估摸着不下三万!
杨元和方子贵一齐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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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树林前 夜 外
夜幕中,日军的骑兵和足轻(步兵)交错着前进,无数靠旗随着夜风振响。
树林中闪起星星点点的火把。
日将岛津义弘注视着前方。他忽然一挥手,后面的部队纷纷停住脚步,大量尘土弥散在深夜的空气中。
小西行长(策马驰上):岛津将军,前方出了什么状况?
岛津义弘(用马鞭指了指树林中若隐若现的火把):可能是伏兵。
加藤清正也驰上,三将并辔而立。
加藤清正(凝望着夜幕下的树林):也许……这只是敌人的疑兵之计。
岛津义弘(捻了捻颌下的白须):八成可能是疑兵,两成可能是敌人的伏击部队。
小西行长:那为什么不进击?
岛津义弘:五分胜可以鼓舞士气,七分胜则轻敌冒进,十分胜则骄傲忘形。今天的明将就是败在得意忘形。
只听前方远处扑啦啦一阵响动,树林中飞出无数鸟雀。
岛津义弘(扯转马头向反方向驰走):白天杀的敌人已经够多啦,何必临到最后再去冒险。穷寇末追。我们撤吧。
小西行长(若有所悟):岛津殿下用兵谨慎,不愧是摩萨名将。加藤将军……
加藤清正掉转马头,一挥马鞭,纵马从他的身边掠过。
小西行长咬着牙,悻悻地拍马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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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树林中 夜 外
杨元望着日军远去的火把长龙,吁出一口气。
杨元(以手加额):险计险计。(转身向身旁的一位朝鲜虬髯大汉拱手)多谢郑将军及时相助,请代末将向朝鲜权粟将军帅致谢。
朝鲜大汉郑文图(还礼):杀贼卫国原本就是我们朝鲜人的份内之事。承蒙天朝的兵威,我们也收复了幸州。权粟将军请李如松元帅与我们联手进攻京城,一举复我河山!
杨元:末将定会传达的。
两人互一拱手,分别率兵离去。101 开城城门 清晨 外
李如松当先,败退的明军缓缓列队进入城门。沈惟敬等三人在城楼上观看。
米六(抄着手):看来是吃了败仗了呀——该!要是让我当大将军呀……
朱君望正想取笑他,肩头忽然被沈惟敬一拍。
沈惟敬:你作好准备吧。
朱君望不解地望着他。
沈惟敬(望着城下败退入城的军队,缓缓地说):该轮到我们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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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开城明军主帅住所 清晨 内
李如松快步走进正门,神色气度如常,完全不像刚打了败仗的模样。他没戴头盔,残破的猩红披风在身后拂动。杨元与沈惟敬迎了上来。
李如松(看了杨元一眼,边走边说):你昨夜干的不错。(不等他回答)十万倭贼蚁聚王京,我军又新挫锐气,看来这开城没办法守了。
杨元:大帅,可是东边的朝鲜军已经……
李如松(跨进内室):传令三军,午后开回平壤。你们都各自回营去准备吧。
杨元:……遵命。(楞了一下,随众将离去)
李如松(忽然停步,转身):沈惟敬。
沈惟敬:在。
李如松:你马上出发,到王京去同倭人交涉。
沈惟敬:是。
李如松(忽然走到他跟前,盯住他):你去谈什么我不管——你只要记住,给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沈惟敬(微微一笑):也许,倭人也需要休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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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开城郊外 日 外
沈惟敬等三人骑马出了城。米六扛着使节的旗帜。
沈惟敬:你们知道苏秦张仪么?
朱君望:师傅教过,苏秦和张仪是战国时的说客。
沈惟敬(自言自语地):当年苏秦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能纵横天下,身佩六国相印。我虽不才,也要学一学苏秦,凭一张利口,管教倭人乖乖退兵。
米六(忽然兴奋起来):你也弄个相国老爷当当,我们都做大将军。
沈惟敬(一笑,向朱君望):我是苏秦,你就是苏秦的舌头。
三人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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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朝鲜京都日军驻所 日 外
日本兵永吉蜷缩着身子,把矛靠在身上,不住地打着哈欠。寒风吹来,他那单薄的衣衫随着身体一起瑟瑟发抖。
旁边蜷卧着的日本兵大炊助:这年都过了,怎么还不发棉衣下来——冻死人了。
日本兵甲:听说运来的棉衣都被朝鲜人在半路上给劫去了——这个国家的人全是强盗!
日本兵大炊助(凑过去):哎,你现在有几个‘战利品’了?
日本兵甲(得意地):十三个。
大炊助:什么!我只割了一只耳朵——你竟杀了十三个敌人吗?
日本兵甲(低声地):真是傻瓜。战场上的死人有的是耳朵啊。
永吉晃了晃脑袋,朝旁边爬开。
沈惟敬等人跟着一个日本武将,从他们身边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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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朝鲜京都日将住所 日 内
小西行长盘膝而坐,桌上放着两个高脚玻璃杯和一瓶血红的葡萄酒。沈惟敬等人进来。
小西行长站起来,拉着沈惟敬的手,分宾主而坐。
小西行长(日语):冒昧地问一句,听说您是明国商人出身?
沈惟敬茫然地望着朱君望。朱君望一楞。只得翻译出来。
沈惟敬:在下确实做过商人,十年前随船去过贵国的界港。(朱君望译回)
小西行长:哦?这太巧啦。鄙人在做武士之前就是界港的商人呀!
沈惟敬听完翻译,两人开怀大笑。
小西行长(亲自给他斟酒):难得遇上异国的同行。来,来,今天不谈国事,咱们一醉方休!
啪啪啪,小西行长击掌,几个浓妆艳抹的日本军妓进入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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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日本名护屋城会议室 日 内
丰臣秀吉高坐正中,前田利家和德川家康等一干诸侯列于两侧。
德川家康:刚得到情报,四万明军已经撤向平壤。
丰臣秀吉(轻描淡写地):你的情报太慢了,我来告诉你吧,明国的援军已经于昨日抵达朝鲜,而我军由于水军的软弱,大军的补给明显跟不上。
众诸侯哑然。
前田利家:关于小西将军与明朝的谈判,请您指示。
丰臣秀吉:小西行长已经收买了那个使者,谈判不成问题。(端起茶碗饮茶)
前田利家:可是,明国提出,我军必须先退出朝鲜的王京。
丰臣秀吉:退,全部退到朝鲜的沿海地区来。
前田利家:恕臣愚鲁,殿下是否决定就此罢兵了?
丰臣秀吉(笑):你可真是个直脑筋,推不动就拉嘛——一旦和谈,我军的补给不就能恢复了吗?战争之道,讲究随机应变,该蛰伏的时候就蛰伏——这条德川殿下最擅长了。
众诸侯笑,德川家康嘿然。
前田利家(开玩笑的口吻):您今天的心情好象很好嘛,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呀?
丰臣秀吉(笑):终于被你瞧出来了。(众人笑,丰臣秀吉神秘地)我的淀姬又怀孕了哦,我有预感,这次生出来的,一定是我家今后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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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小西行长军营 夜 内
沈惟敬把一把珠宝塞到朱君望的手里,朱君望吃惊地望着他。米六正在一旁的榻上鼾睡。
沈惟敬:这是小西将军奖赏给你的。如果我们能平息这场干戈,小西将军还另有重谢。
朱君望:可是……日本要求割让朝鲜一半国土,朝廷是不可能答应的。
沈惟敬:那自有日本使者去北京交涉。我们只需从中斡旋。
朱君望:可是,石尚书说,没有平秀吉降表的话,朝廷是不会接见日本使者的。
沈惟敬(从怀中掏出一纸伪造的文书):小西将军早就做好了。
朱君望吃惊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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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明军军营 夜 内
帐内烛火通明,李如松放下兵部的函件,望着跳动的烛焰。
李如松:朝廷已经同意和谈,皇上诏我明日班师回国。
杨元(自言自语似的):战争结束了吗?
李如松:杨元听令!
杨元:末将在。
李如松:命你与方总兵率兵三千,留守朝鲜南原城。
杨元(与方子贵对视一眼):……得令。
李如松(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南原是全罗道咽喉要地。只有让你来留守,我才能放心回国。
杨元:有您这句话,姓杨的这条命就卖给南原城了。
李如松(向方子贵):你呢?
方子贵(打着呵欠):给口酒喝就行啊,在哪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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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日军已经撤离的朝鲜王京 日 外
黄昏,朝鲜王李松乘车进入城池,车后跟着百官。李如松和杨元冷冷地看着他们的排场。
杨元:听说大帅新封太子太保,末将恭祝您前途似锦。
李如松:李某未能破贼还朝,今日的恩赏,是我戎马一生最大的耻辱。(言毕纵马而去。祖承训等将亦随去。无数明朝士兵跟在他的后面)
杨元望着大军远去的尘土,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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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日本大坂城夜空 夜 外
夜幕下传来一声新生儿的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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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日本名护屋会议室 日 内
诸侯们正在吵吵嚷嚷地议论着,丰臣秀吉冷冷地瞧着他们,仿佛在俯视一群可怜的蚂蚁。
板门拉开,一个侍从满脸堆笑地小跑进来,凑到丰臣秀吉耳边说了些什么。丰臣秀吉枯瘦的脸上顿时活了开去。他霍地直立了起来,急促地向外走。众诸侯愕然。
丰臣秀吉(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向屋内的众诸侯喊):我秀吉的继承人!(挥了一下拳头,示威似的)强壮的男孩!淀姬在大坂生下的!(银须抖动,语无伦次)
德川家康(立刻伏身):恭喜殿下。
丰臣秀吉(嘴唇颤抖,眼睛里似乎泛着泪光):我要回大坂去!我要亲亲我的宝贝。
前田利家(洋溢着笑容):可这里的指挥怎么办呢?
丰臣秀吉(叫嚷道);一口吞不下,那就慢慢啃!这都不懂!叫清正他们先把晋州拿下来,反正明军都已经滚回去啦……行啦行啦!我走啦!(人已在室外)
众诸侯伏身,德川家康眼睛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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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朝鲜晋州城下 日 外
城墙下,到处呼喝着的日本武士们,各色靠旗四处张扬。城墙上,朝鲜军民用弓箭、石块殊死抵抗。城下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分不清是朝鲜人还是日本人。密集的火铳声、狂怒的喊杀声,震撼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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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朝鲜晋州城门前 日 外
永吉等日本兵满脸血污,拼命地将攻城车推向城门。轰隆一声,城门崩倒。加藤清正当头,一队朱红色铠甲的骑兵呼啸着驰入城内。随后,无数日本足轻涌入城门,他们肩上扛着无数闪着寒光的长矛,如同田里无数的麦杆。城内的景象映入画面。街道上到处是返身奔逃的百姓和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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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晋州城楼上 日 外
硝烟中,三名朝鲜将军被涌上楼来的日本足轻团团围住,无数长矛指着三人的胸膛。加藤清正向旁边的一名投降的朝鲜人努努嘴。
朝鲜人:别抵抗天兵啦。加藤将军说……
一声弦响,他的胸前已经贯穿了一支长箭。
三员朝鲜将军互视一眼,抛下武器,携起手来,纵身跃下了城墙。
加藤清正默默地脱下头盔,颔首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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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晋州城街道上 日 外
小西行长骑在马上,手划十字,口中念念有辞地祈祷。
屋顶上忽然白影一闪,一个石灰包正中他的额角。小西重重地栽下马去。随从武将赶紧将他扶起。
小西行长(摸摸头上的包):混蛋!朝鲜人都是可耻的强盗!(摸起十字架。发现断成两截)这些人不配得到主的救赎!都该下地狱!穿白衣的,格杀勿论!
武将望了望匍匐街边的朝鲜百姓,吃惊地张大嘴巴。百姓们大都穿着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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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晋州城街道 日 外
此起彼伏的惨叫,街上到处是杀红了眼的日本武士。他们的脸上斑斑点点,不知是血还是汗。他们的腰间挂着人头,他们踏过染血的白衣,留下一行行血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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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民宅 黄昏 外
永吉与大炊助坐在一户人家的门槛上,似乎在打着盹儿。几个喝得烂醉的日本足轻晃了过来。
足轻甲:喂,懦夫!这屋里还有没有?
永吉瞥了一眼他们腰间挂着的人头,没有吱声。
足轻甲(大怒,拔出刀来):你也配瞧不起我?!(一拍人头)看见没有?这才叫武士!
大炊助(连忙起来劝住):息怒息怒,他总是这样——屋里的强盗已经被我们解决掉了。(解出一男一女两个人头来,却被足轻甲夺去。醉兵们骂骂咧咧地去了。)
夕阳的斜晖下,永吉怔怔地看了看天色,又瞥了一眼屋里的大缸,起身离开。
缸盖轻轻地动了一下,掀开一个细缝。几双小孩惊恐的眼睛朝外面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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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街道上 黄昏 外
街道上一片死静。加藤清正引着两名日本僧侣走在街上。
加藤清正(双手合十):请大师为英勇战死的武士们超渡吧。
一名日本老僧忽然跪倒在地。
加藤清正:你怎么了?
日本老僧(眼神极其惊恐):地狱……阿鼻地狱!
众人放眼望去,街道上遍躺着失去首级的平民尸体。浸在血泊里的白衣,在晚风中瑟瑟发抖。啃食着尸体的野猫野狗们舔着血红的舌头,它们碧绿的眼睛在昏暗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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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街道上 清晨 外
一男两女三个小孩从门后探出头来,他们的脸上纵横着泪痕。清晨的街上传来嘶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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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朝鲜官道上 日 外
一队明军正在路上快速前进,当头一骑,擎着大旗,上书“总兵杨元”。路旁,三骑并入部队,正是沈惟敬三人。
沈惟敬(意气风发地):杨总兵,多日不见啦。
杨元:原来是沈游击,你的交涉‘大任’完成了吗?
沈惟敬(向天拱手):下官幸不辱使命。日本关白伏首乞降,不日朝廷就将派使者去日本封贡。
杨元勒了勒缰绳,回过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朱君望惶然低下头去。
杨元:关白乞降?我听说倭兵在几天前突袭了晋州,城中朝鲜军民被屠七万余,这就叫乞降?
沈惟敬(有些尴尬,跚跚地):这……一定是误会吧。
方子贵:好大的误会!
米六(怒道):别瞧不起人,我们也是把脑袋栓在腰上的……
杨元与方子贵冷笑,拍马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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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南原附近明军营地 黄昏 外
杨元坐在帐中。沈惟敬等三人入帐。
沈惟敬:听说杨将军这次要去镇守南原?
杨元点了点头。
沈惟敬:兄弟将在南原恭候朝廷使者,今后麻烦将军照应了。
杨元(看也不看他):好说。
沈惟敬(伸手从米六背着的锦袋中拿出两大锭金子来,塞到杨元的手里):这是兄弟孝敬两位的。
杨元猛抬眼看着他们,目光炯炯。朱君望低下头去。
沈惟敬拱手告辞,三人退出帐去。
杨元冷冷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瞥了方子贵一眼。方子贵把酒咽在肚里,抓过金子,掷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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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南原城外 翌日清晨 外
明军缓缓穿过田野,到达南原城下。路边的百姓既不跪拜行礼,也不逃避。
杨元(端详着城池和防备工事):好,城墙修葺得很结实。看来守城的朝鲜官不算饭桶。
方子贵(打了个酒嗝):你不觉的那些百姓看咱们的眼神不对劲吗?
百姓们的脸上都写着奇怪的表情,不知是忧愁,还是恐惧。
杨元:那眼神……大概是拿我们当外人吧。
后面的米六:那是厌恶。老百姓恨强盗,更恨官兵。
杨元与方子贵一楞,没搭理他,默默地打马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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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南原城内府衙外 日 外
杨元等人走到府衙外,一名朝鲜士兵上前行礼。
朝鲜士兵:恭迎杨将军。
杨元:你们的将军呢?
朝鲜士兵:郑大人不知诸位大明将军已到,正在南门练兵。
杨元(点头):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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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南原府衙 日 内
议事厅内,杨元端详着勾点着标记的城防地图,不住地点着头。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身。杨元回过头,一个穿着甲胄的彪形大汉出现在门口。
杨元迎上去,那大汉却忽然虎目圆睁。
大汉:无信小人!是你!
杨元定睛一看,正是当日助他疑兵退敌的郑文图。
郑文图不容分说,跳步上前,重重地将杨元扑倒在地,猛击一拳。方子贵连忙来救,两条大汉扯作一团。众人急忙上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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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南原府衙 日 内
杨元坐在椅上,郑文图坐在他对面,怒目圆睁。
杨元:我到底跟你有什么过节!
郑文图:你忘的倒快!那晚我请你带话给李如松元帅,请你们明军配合我军南进,你们不肯也就算了,为何撤退时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
方子贵(喝道):难道是我们要退?别把帐全算在老杨头上!?
郑文图(语结,仍道):我只认得他!
杨元(猛省,欲言明事实,却不便出口,叹一口气):也罢,都算在我头上吧!
郑文图(愤愤地):你知道我死了多少兄弟吗?你……
沈惟敬(忽然插嘴):有种你们自己有办法对付倭寇,别看我们大明天朝的脸色!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忽然,郑文图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杨元(忙道):大敌当前,莫要意气用事!
郑文图(头也不回):南原是朝鲜人的土地,我们自己来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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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幕 日军驻朝鲜军营 黄昏
平原,荒村,一队日军驰过。
日军旗帜,帐篷。几个足轻赶着满载物资的马车经过镜头前。三两个烂醉如泥的日本兵东倒西歪地走来,哼唱着含糊不清的日本歌。
[特写]泥地上,一枝木棍划来划去。顷刻,木棍拿开,泥地上出现一幅简陋的风景图。
永吉(直起身子,微笑):这是水口山,好了。
日本兵甲(凑下身看):不愧是画师的儿子啊,太像啦。是吧?
日本兵乙:(挑毛病似的):挺像那么回事——只不过,我记得山下神社里的鸟居应该是在河边上才对……(指)你看,画偏了。
日本兵甲:谁说的?那鸟居离小溪有几十步远呢。
日本兵乙:不对不对,就在小溪旁边,我记得溪水还能照见它的影子呢。
日本兵甲:你记错啦!
日本兵乙(愤怒站起):你才错了。
日本兵大炊助:喂,喂,别争啦——咱们都四年没回过家啦,天知道那破神社还在不在了。
众人沉默,日本兵乙颓然坐下。永吉默默地将图画划去。
不远处,两鬓班白的日军队长石山朝他们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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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幕 日本军营内 夜
天色阴沉欲雨,夜幕下的军营,宿屋内传来粗哑豪放的歌声。
石山(舞扇行歌):人生五十年(自打节拍)……如梦又如幻[特写:日本兵们的表情]……
若见敦盛之首级(威严地舞到永吉跟前,加重声调)……岂有长生不灭者!
日本兵大炊助:好!(日本兵们纷纷叫好)
石山(满意地收势,叠扇,盘腿坐下):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风雨交加……哦!就像是今天晚上(手指窗外,士兵们随手望去,窗外隐隐透进雷光)织田信长殿下唱着这首《敦盛》,率领麾下三千勇士,冲向十万敌军!(士兵们向往状)结果一举斩下了名将今川义元的首级!(激昂状)织田将军名震天下!
永吉和日本兵们(如听说书):好呀!
石山:你们想知道斩下今川将军首级的勇士是谁吗?
大炊助(接口):啊——且听下回分解。(日本兵们笑得前仰后俯)
石山(佯怒而笑):斩下今川首级的勇士——正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日本兵哗然。
石山(盯着永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立下这盖世功勋的人——正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士兵!
永吉(惶然低头):是。
日本兵甲(若有所思):和我们一样呀。
石山(站起转身,激昂地):对,和你们一样!任何人——只要鼓起必死的勇气——就能成为真正的武士!
众士兵的脸上现出向往的表情。
石山(再度舞扇高歌):人生五十年……如梦又如幻……
永吉(忽然地):那个斩杀义元的士兵是谁?
石山怔在当场,士兵们都望着永吉。
永吉(低下头):既然立下首功的是这名士兵。那为什么世人只知道织田信长击杀义元,而立功的士兵却默默无闻呢?
窗外传来沉闷的雷声,雨声渐渐清晰。[特写]士兵们迷茫的表情。
石山(忽然掷扇于地,转身面对窗外,狠狠骂道):无可救药!真是无可救药!


127幕 朝鲜荒村 日

破落的朝鲜村庄,荒无人烟。石山持枪当头,一言不发,十几个日本足轻跟随着,路过荒村。
日本兵大炊助怪声怪调唱着家乡俚曲,永吉与其他日本兵兴高采烈地听着。
日本兵大炊助腔调越变越古怪,众人忍不住放声大笑。石山也不禁莞尔。
大炊助(猛地停住歌声,侧耳倾听状):咦?……什么声音!
日本兵们吓得立即持枪戒备,一个日本兵坐倒地上。只见一只公鸡步出断垣。
胖日本兵某(抛开枪,两眼放光):鸡!那里有鸡!(日本兵纷纷欢呼,望向石山。石山笑着点头)
大炊助(怪腔怪调地):吾作、永吉听令,快去把咱们的晚餐擒下!
众人哄笑声中,胖日本兵和永吉向公鸡扑去。公鸡惊逃入墙后。二人跟入。日本兵们纷纷笑着闹着,石山坐下。
墙后传来鸡的扑叫声、呼哨声、惊叫声,呻吟声,石山霍地起立。
扑通一声,胖日本兵倒出墙外,一动不动。惊恐的永吉坐倒在地,挣扎着后退。
石山(大喝):戒备!(惊呆了的日本兵们手忙脚乱地拿起武器)
身上溅着鲜血的永吉挣扎着爬起身来,转过身来再次跌倒,连滚带爬。呐喊声起,墙后追出好几个衣衫褴褛、手持镰刀锄具的的朝鲜汉子。
日本兵们怪叫着冲向朝鲜人,双方杀成一团。石块泥块纷纷而下,尘土飞扬。永吉惊恐地靠在土墙上。
大炊助:永吉!起来起来!(永吉怔怔地看着朝鲜农民倒下)
日本兵某:懦夫!起来!
永吉:懦夫……懦夫……
一个胡须花白的朝鲜人手持竹矛向永吉刺来。
永吉(失魂落魄地,嘴唇翕动):懦夫……懦夫……
血光飞处,朝鲜老人倒下,石山奋力又刺一刀,鲜血泼溅在墙上,溅在永吉脸上。
石山(奋力踢永吉):武士之耻!简直是个娘们!
永吉:娘们……娘们……(伸手抹脸,血污混着汗,糊得他满脸都是)武士……娘们……
尘土飞扬,荒村里惨叫声、扑倒声、扭曲的喊杀声混成一片。日本兵们个个奋力砍杀朝鲜人。
永吉忽然失声痛哭,泪水混着血污滴在泥地上。他双手抱头,倚着墙蜷缩成一团。
尘土渐息,断垣上,泥地上,草丛中,到处都有朝鲜农民与日本兵的尸体。永吉的哽咽声断断续续。喘息未定的日本兵们站在血污中,怔怔地望着永吉。
那只公鸡站在矮墙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128幕 朝鲜野外 黄昏
一群朝鲜老弱妇孺被捆绑着,默默地走在路上。劫掠归来的日本兵们默默地跟在后面。夕阳西下,血色的光辉洒在路边的树林中。
队伍中,几辆推车上躺着几个日本兵的尸首。目光呆滞的永吉跟在队伍后面,满脸凝结着血泪。
日本兵某(忽然大叫,抛下武器奔逃):朝鲜人!有埋伏!
人群顿时骚乱,日本兵们纷纷扔掉手中的掠夺品,抄起武器,惊恐地四处张望。尘土杂着草叶飞扬。永吉眨了眨眼睛,默默地看着。
石山(双手执刀,直起身子观察):镇静!不要乱!
夕阳下的树林越发幽深,路边的灌木轻轻振动,沙沙作响。几只野鸟从草丛中窜起,扑楞楞地飞走了。
日本兵们或立或卧,目送着野鸟飞去。一个日本兵颓然坐倒在地。
日本兵某猛地拔刀跳去,狠命乱砍灌木丛,草叶乱飞。
日本兵某(带哭腔):该死的……朝鲜人!强盗!都是些强盗!呀!(绝望的嚎叫)
林中木叶沙沙作响,日本兵们默默地看着他。被捆绑着的朝鲜百姓则畏惧地望着日本人。


125幕 日军驻朝鲜军营 黄昏
平原,一队日军驰过。
日军旗帜,帐篷。几个足轻赶着满载物资的马车经过镜头前。三两个烂醉如泥的日本兵东倒西歪地走来,哼唱着含糊不清的日本歌。
[特写]泥地上,一根树枝划来划去。顷刻,树枝拿开,泥地上出现一幅简陋的风景图。
永吉直起身子,微笑。
日本兵甲(凑下身看,笑):是有点像。
日本兵乙::恩,我记得山下神社里的鸟居应该是在河边上才对……(指)你看,画偏了。
日本兵甲:谁说的?那鸟居离小溪有几十步远呢。
日本兵乙:不对不对,就在小溪旁边,我记得溪水还能照见它的影子呢。
日本兵甲:你记错啦!
日本兵大炊助:喂,喂,别争啦——咱们都四年没回过家啦,天知道那破神社还在不在了。
众人沉默。
夕阳昏光下,一道影子映在画上,众人抬起头,队长石山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径直走过去。留下的脚印把画踏得凌乱不堪。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起身散去,永吉默默地用树枝把画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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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幕 日本军营内 夜
天色阴沉欲雨,夜幕下的军营,宿屋内传来粗哑豪放的歌声。
石山(自酌自饮,苍老的面色中透着酒劲):人生五十年(自打节拍)……如梦又如幻……若见敦盛之首级(加重声调)……岂有长生不灭者!
他打着酒嗝,环视士兵们,日本兵们表情麻木地喝着粥。日本兵大炊助替他端来一碗粥。
石山(忽然地):你想不想家?
大炊助(楞了一下,然后挺直腰杆,背诵似的):队长常教导我们,驽马恋栈豆,沙场才是武士的归宿。
石山:是吗?可是我最近却总是梦到家乡。(日本兵们吃惊地望着他,石山端详着手中的酒杯,缓缓地说)我梦见我家后山的樱树林,每年一到春天,满山遍野都飞舞着雪白的花瓣,就像下雪一样。每当我梦见那壮丽的场景,我就会激起全身心的勇气。那么圣洁的花瓣,在随风飞舞的片刻之中展现着它的无穷韵味——这也就是樱花之存于世的意义。我们这些武士的灵魂,也就如同那些花瓣一样,只有在壮烈战死的那一瞬间,才能展现出美丽的光彩……
众人沉默,屋内只剩下火焰烧湿柴的劈啪声。
年轻士兵甲:如果我殉国了,史书会记下我的忠义吗?
永吉:会的。史书上会记录着大将军们的英雄传奇。而我们的名字,只是他们传奇中的一个个数目字。
石山用血红的眼睛怔怔地望了望他,喃喃地骂了一句,将酒饮干。
窗外传来沉闷的雷声,永吉望了望窗外,雨声渐渐清晰。
忽然,门被撞开,[风雨入室,永吉本能地挡住脸]。两个浑身被血和雨水湿透的日本兵步履蹒跚地进屋,放下一具血肉模糊的日本兵尸体,然后颓然靠墙坐倒。石山站起身来。
日本兵:是失踪的吾作。我们在树林子里发现了他的尸体,死得……很凄惨。肯定是山下那些农民干的。
石山(失声咆哮):什么农民?!朝鲜人都是些强盗!(屋外响起口令声,日本兵们纷纷操起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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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幕 朝鲜荒村 夜 雨

雨夜。朝鲜村庄,火光冲天。朝鲜百姓哭喊着四散奔逃。日本兵们操刀随意杀戮,如同享受修罗之宴。日本兵大炊助满脸血污,怪声怪调唱着家乡俚曲,其他日本兵兴高采烈地边砍杀边应和。永吉浑浑噩噩地跟着人群转动。
[永吉主观镜头][砍杀声,惨叫声,呻吟声,风声,雨声……]日本兵们用火把点燃民居[镜头切换]石山因杀戮的快意而扭曲变型的脸[永吉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其他声音变得模糊]大炊助把婴儿挑在枪尖抛掷取乐,朝鲜母亲发疯似的哭喊着夺取孩子[镜头切换]在火焰中惨叫翻滚着的朝鲜人和围观的日本兵[镜头切换]在尸堆中翻找有耳朵鼻子并将其割下装入布袋的日本兵[镜头切换越来越快,越转越高]尸体、血污、人影、火光、雨夜中摇曳着的妖魔一般的树影、乌云疏离的夜空……[所有的声音都化为嗡嗡声,天地间只剩下永吉粗重的呼吸声]
永吉倚在断墙上艰难地喘息,满身满脸都是半凝的血污。[各种声音复现]
一个满身是血的朝鲜人踉踉跄跄地向他跑来,跌倒在他的脚下,哭喊着求饶。永吉本能地扶着墙后退,想要跑开。朝鲜人却死命地抓住他的小腿,念念有词。永吉一屁股坐倒,死命地蹬腿。大炊助提刀上前,踏住朝鲜人的脊背,奋力一刀刺下。
大炊助(蹲下,在尸体上翻检值钱的东西):哼,回国去整修的那些人有什么出息?这地方有吃有喝有钱财,那,还有女人,(发现尸体的手指上戴有戒指,拔之不下,干脆一刀连手指割去)可不比咱们家乡那穷山沟强多了?(连断指带戒指一起丢给永吉)来,带回去送你相好的。
永吉奋力将断指掷开。
大炊助:怎么?!看不起啊?(掴他一个耳光,永吉脸上留下五个血指印)当兵本来就是这样,想成佛别来混这口饭吃!
永吉(喃喃地):武士,就是为了滥戮无辜而生的吗?
大炊助:什么滥杀无辜?我们这是在讨伐杀害吾作的强盗!(怒而离去)
永吉:讨伐强盗?谁是强盗?
日本兵甲:我们都是强盗!哼,全日本就你一个圣人!
日本兵乙:别理他。跟这种没立过战功的懦夫说话,有损武士的尊严。
永吉慢慢站起身来,却重重跌倒。原来那尸体的手指还紧紧地扯住他的裤角。他蹬腿,尸体的手指依旧拽得牢牢的。永吉用力扳那手指,却怎么也扳不开,涕泪交下。日本兵们怪声怪调地嘲笑着这一滑稽的场面。
永吉全身战栗,哭出声来。日本兵们笑得前仰后俯。
石山(冷冷地):站起来!别像个娘们!
日本兵甲:哈哈哈,娘们。(石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娘们,哈哈……(石山一拳将日本兵甲打翻,笑声嘎然而止。)
石山(对永吉):你真可怜。(离去)
永吉的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哭声渐稀。忽然,他咬着嘴唇抽出短刀,发了疯似的砍向那尸体,好几刀都扎入了自己的腿上。他疯狂地切下尸体人头,竟与之接吻数次。然后将人头掷向人群,日本兵们惊恐地闪开。
永吉(露出诡异的笑颜):我是真正的武士。你们才可怜。
夜幕下回荡着永吉凄厉而诡异的笑声,其尖刻嘶哑如哭。
日本兵大炊助(喃喃地):糟糕,他疯了。
http://17game.net/BBS/showthread.php?t=66715&highlight=%C0%EE%CB%B4%B3%BC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0-26 4:00:58编辑过]

抛刀空诸有   又何说锋铓
要知转身路   火里得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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