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房纪行
第一节
“喂，小子，你打翻我的酒了！”
“胡说什么！想讹人？”
安房国馆山城下，嘈杂的酒场里面不知怎么起了纷争，两条汉子揪在一起，不消三言两语，就开始拳脚相向。酒客们围将过来，兴致勃勃地看着好戏。
“怎么样，谁能赢？”
“我看肯定是四郎。”一个酒客指着那明显粗壮些的汉子，“怎么样，打个赌？”
“我才不跟你赌，”另一个酒客啐了一口，“谁不晓得征七不行哟？”
果然，才交手四五个回合，瘦弱的征七便有些气喘吁吁，四郎瞅了他个破绽，一步跨到征七背后，对准肉厚处飞起一脚，那征七痛叫一声，踉踉跄跄地朝前方冲了出去。
一见征七要朝自己撞过来，站在正对他方向的酒客们一阵喧哗，纷纷走避，任凭他两手乱抓，却一根救命稻草也抓不到，眼见便要撞上坐在墙边喝酒的酒客。
“喂！躲开啊！”
看着昏暗的光线下墙边客人瘦弱的身形，不少人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似乎是发觉了有人要冲过来，墙边的客人扭过头，深深地盯了征七一眼。
“哇！”
征七大叫一声，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虽然客人的脸完全被兜帽的阴影遮住，只露出一对熠熠放光的眼睛，但就是在那目光中，透出了说不尽的阴森可怖，而且，仿佛还在引着他想起更多可怕的东西。
所以，他要逃命。
而且，无论面前有什么障碍，他也无暇去管了。
看到征七在酒场里像没头苍蝇一般地乱碰，还撞翻了好几张桌子，就是跑不出酒场的门，整个酒场的客人都大笑起来：
“真是胆小鬼啊，哈哈……”
“可不是，看他，还跑得那么快……以后就叫他兔子征七吧。”
“我的酒菜都让他撞洒了，一会儿可要让他赔双份的才行。”
“胆小鬼，让人看一眼都害怕，早知道就不跟他打了。呸，丢人。”
咣当一声，征七一头撞上了对面的墙壁，血从头上滴滴答答地流下来，然而他仿若不觉一般，换个方向继续跑，连“疼啊”也没喊一声，就好像流的是别人的血。
酒场渐渐安静下来，酒客们、甚至刚才还对征七满怀不屑的四郎全都畏惧地盯着那坐在墙边的客人。
“我……我家里有事，先走了。”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惧，四郎掏出几文钱，扔在桌上，拔腿就跑。出门时，他被仍在疯跑的征七撞得摔了一跤，也顾不上理论，爬起来飞奔而去。
“我也……”
“老板，先挂下帐。”
“明天再结，明天再结。”
很快，其他的酒客也纷纷离去，此时不大的酒场里只剩下三个人：老板，已经停止乱跑、瘫在地上的征七，以及仍然举杯独酌的墙边客人。
“虽然很对不起，但是本店下午恐怕无法营业了，能否请您明天再来光顾呢？”
老板镇定自若地跨过软倒在地的征七，向客人深深鞠了一躬。
“一不小心，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真是……”说着，客人利落地从钱包里拿出了一枚金币，塞到了老板手里。
“虽然不是你们本国的钱，不过是金子这一点绝对没问题的，算是我的一点歉意吧。”
“哦？那在下就笑……”
“嗯，这枚给那受伤的客人，算是养伤的费用。”没等老板把“笑纳”二字说完，客人又轻快地添上了一枚。
“好的好的！”老板连忙点头。
“这枚……”客人慢慢掏出了第三枚金币，“我要你为我解答一个问题。”
客人将金币高高抛起，又接住，昏暗的酒场里顿时划过一道灿烂的金光。
“您说。”老板呵呵笑着。
“那躲在厨房里的……究竟是什么人？”客人的语气依然轻快，但老板的脸色蓦地变了。
“您真是爱开玩笑……”说到这里，老板的身形骤然一晃，却没有如武侠小说中所写的那样，保持着低头弓腰的姿势，平平退出数丈。
不是他不想退。
只是，他的脖子替他做了决断。
他的脖子上面，缠着一条黑色的皮鞭，而鞭柄，正握在那客人身边浮现出来的一个女人手里。
“#s@$sge*guk#ie%vfh&sd!”女人以一种优雅慵懒的姿态宣告着。
“也许您听不懂恶魔语，没关系，我来为您翻译一下。”客人好心地替老板解惑，“我可爱的维尔纳说的是：敢动就勒断你的脖子！”
不要你说，我也明白啊！老板无声地哀嚎着。事实上，他想叫也叫不出声来了，那鞭子缠得如此之紧，几乎将他拖到了无法呼吸的生死边缘。
“虽然不是我的手下……看在我的份上，还请不要跟他为难。”厨房里传来了一个粗犷的声音。
“嗯，看来也不需要你解释了。”客人打了个响指，那个叫维尔纳的女人手腕一抖，长鞭如黑蛇一般，从老板的脖子上倏地滑了回来，“厨房里的朋友，请出来见见吧？”
“咳咳！”老板摸着自己的咽喉，咳得直弯下身去。
“那么就打扰了。”
厨房里走出一条大汉，大步流星地来到客人的桌边，对面坐了下来。维尔纳警惕地瞪着大汉，但没有出手阻拦。
“在下是真田家的家老，胜浦城主云间小八郎舞鹤。”大汉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啊，您是一位武士？”说到这里，客人似乎觉得有些不合适，又改了口，“不，在下的意思不是说……只是您的衣着……”
“啊哈哈哈！”大汉爽朗地笑了起来，“像是个扛活的吧？没错！在下的另一身份便是一藩四国之中无人能比的苦力啊！”
拜托不要这么自豪好不好……客人和维尔纳的头上几乎可以看到清晰的三道黑线。
“这……这个，”客人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在下是贝伦斯•维尔兰，南蛮人，这位，”他指了下维尔纳，“是我的仆人，维尔纳。”
“维尔兰，维尔纳？”名字很像么。“苦力”的眼睛里透出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只是巧合而已。”贝伦斯•维尔兰坚定地下了断言。
“那么，贝伦斯先生来本藩有何贵干呢？是途经，还是……”云间换了个话题。
“在下是个四海为家的浪游之人，偶然路过贵藩而已。”维尔兰漫不经心地答道。
“先生似乎很擅长法术？”云间紧紧盯住维尔兰的眼睛。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那么！”云间猛地抓住了南蛮人的衣袖，吓得对面南蛮人主仆一激灵。
“请随我到城里去一趟吧！拜托了！”
[ 本帖最后由 江城梅花引 于 2008-5-22 13:21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