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大明高皇帝焚书略纪
北都名学者梁焕鼎家被抄光烧光。乱平后,梁焕鼎回忆抄家时说:‘(锦衣卫兵卒)扑字画、砸石玩,还一面撕一面唾骂是‘鞑靼的玩艺儿’。最后是一声号令,把我曾祖、祖父和我父亲在元朝三代官购置的书籍和字画,还有我自己保存的,统统堆到院里付之一炬……(兵卒)自搬自烧,还围著火堆呼万岁……’
南都著名的书法家江上老人林某珍藏多年的字画及自己的作品全部被毁之一炬,他被赶回了安庆老家。 当时在南直隶居住的画家林凤鸣家被抄家、画被焚烧,又在风声鹤唳中自己将留存的作品浸入浴缸、倒进马桶、沉入粪池。
国史馆副修撰、八十四岁的杭州名士马湛翁的家被搜罗一空。抄家者席卷而去之前,他恳求道:‘留下一方砚台给我写写字,好不好?’谁知得到的却是一记耳光。他悲愤交集,不久即死去。
名满天下的沪上书法家沈秋明亦为国史馆副修撰,时年八十四。他担心‘谋反书画’累及家人,老泪纵横地将毕生积累的自己的作品,以及宋、元大书法家的真迹一一 撕成碎片,在洗脚盆里泡成纸浆,再捏成纸团,放进菜篮,让儿子在夜深入挣时□出家门,倒进苏州河。
作家沈懋琳在历博馆任职。五军都督府的都吏指著他文室里的图书资料说: ‘我帮你消毒,烧掉,你服不服?’‘没有什么不服,’沈懋琳答,‘要烧就烧。’ 于是,包括宋代刊本《今古小说》在内的几书架珍贵书籍被搬到院子里,一把火全都烧成了灰。
字画裱褙行家洪秋声,人称古字画的‘神医’,装裱过无数绝世佳作,如徽宗山水、东坡墨竹、顾恺之和吴道子的画。几十年间,经他抢救的数百件古代字画,大多属宫禁大内藏品。他费尽心血收藏的名字画,如今祗落得付之一炬。洪熙中,洪老先生含眼语人曰:‘一百多斤字画,烧了好长时间啊!’
遥远的西域哈密官方书楼的存书,通通被烧成灰烬。
湖南江永县有‘女书’。虽流传已近千年,因为不入男子的社会,流传并不广,许多用女书写成的诗歌被妇女珍藏,代代相藏,从未与世人见面。地虽偏僻, 却逃不脱‘文字狱’,许多本应成为社会学、文字学乃至民族学研究资料的女书手稿被焚毁。
烧书污染空气,送到造纸作坊打成纸浆才是好办法。宁波府被打成纸浆的宋元版线装古书有十六万斤。苏杭素藏书之地,善本所出焉.于是毁吝,其数遂不知凡几.
朱学家俞铭衡自国初为高帝罢斥,遂为钦定之‘淮西党乱文人’。抄家者用肮脏的麻袋抄走了俞家几世积存的藏书,一把火烧了俞氏收藏的有关《四书集注》的研究资料。
当时,国中特有之刻瓷艺术家仅剩朱友麟一人。淮安周相国曾定朱的作品是国宝,不得馈夷狄。可是前去抄家的兵卒将他的作品摔了个稀烂。不久,朱凄惨地死去,国宝不复再现。
苏州桃花坞木刻年画社画家凌虚,五十年代曾手缯一幅长达五十尺的《鱼乐画册》, 由朝廷所得,作为国宝遗爪哇国王苏诺。他化了几十年的功夫,收集到各地上千张古版画,如今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国画院掌院学士陈静山年已九十,监禁之余,作品被焚烧。
江苏画家刘静远珍藏的书画被抄后,堆在当街焚烧。幸亏一位过路人以‘匠师’之名镇住锦衣卫爪牙,发羽书与上海县衙,才派人制止。但已焚烧半日,字画、器皿焚毁不计其数。
陕西画家石亚珩被拉到西安钟楼大街的钟楼外,当街吊起,百姓围观骂詈。他的‘黑画’被一幅幅拿出,批评一幅即撕毁一幅或在画面上用朱笔打个叉。
高后马氏向称宽厚,但也曾斥责名画家齐濒生。燕王府的兵卒平了他的墓和‘借山吟馆’。又逼著齐的儿子齐子长刨平齐濒生自书的匾上的字迹。
应天图画署画员朱起哉,年七十五岁,家中收藏的名人字画被搜罗一空,七十余方齐濒生为他的刻的印章一个没剩。
高帝洪武三年,民间画家张正权夫人张杨氏将张在甘州石窟现场临摹的二百六十幅唐代壁画全部献给了朝廷,自己仅保留十四幅张正权为她作的画。如今抄家者光顾杨宅, 那十四幅画被搜走,从此全都没有了下落。
著名的木刻家王慎思(国美馆总管)被勒令交出全部‘谋逆罪证’后,默默地把多年的木刻原版摞在壁炉旁,然后,点著火炉,一块一块地投进火炉,全部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