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和理想
前几天，父亲又给我寄来一个邮包。包里一半是国产烟，一半是书。
里面还夹着信，成都一家文化公司的老总写的，大抵是问安和鼓励，还附了几行诗，他最后写道：“一个人的梦想，它很小，但很长。”
“一个人的梦想，它很小，但很长。”我惊异，这句太他妈诗意了。可是现如今龌龊的世界早把我的梦想拿掉了，只剩下后面的很小、但很长，容易联想万千。
到日本也有四五年光景了。头两年里，我青涩，爱装逼，忒潮流，但是心中还装了纯洁、情谊、对美好生活不切实际的幻想。总感觉能干出名扬天下的大事，好让自己永垂不朽什么的。于是我做了两三年的“潮头”，搞了学友会、义援会、赤心同盟会，这个会那个会，好似当年的诺曼底登陆，大好青年们挤破脑袋，去充当改造世界的先锋和烈士。
当然，做鸡巴“潮头”必然死在沙滩上。
后面的几年，我一直冈山和广岛飘着混着，混着混着习以为常了。两年前看着挺傻逼的事情，现在都能接受了，本来觉得一点儿不公平的事情现在觉得挺公平的，本来崇拜的偶像是革命英雄，现在偶像变成了倒爷、大忽悠。听说人家找钱，千万现钞谈笑之间，包几个D罩杯的细腰二奶轻轻松松的，我羡慕得慌。
记得出国前与朋友聚会喝酒，各种各样的酒喝进去又窜出来。一哥扒着我的脸说别伤感了你马上就能日到日本大胸妹了，还不开心美死你。这真是幼稚。往后有学妹搭讪，我首先掂量屁股后的小钱袋，不够买LV送别人的时候，拉鸡巴倒吧。
我知道，这就是被社会变了。不是改变社会，是被改变，而且累死累活争取着被改变的机会，怀着忒猥亵的目的为资本主义世界添砖加瓦的机会。
没办法，大家成年人了，年龄到了这么个阶段，有些事情如果不这么干，就做不好工作，我的业余工作是写论文忽悠人，没有论文，就没得待遇，就得没钱，没钱又不靠父母，我就他妈的喝西北风去啦。
所以，我现在人不老，心却老了几岁，越来越现实，越来越小市民，心里越来越怀着被害妄想情绪，凭空生出了许多背叛、冷漠，以及对钞票不切实际的幻想。
早就不想扬名立万了，做鸡巴“潮头”必然死在沙滩上。如果做“潮尾巴”，还能自在地在广阔的大海里浑水摸鱼，为了我的一张嘴、一个头脑和阳具，吃饭吃烟吃酒，女人和这间7DK和室的房租。
我忒惬意地混在日本社会的底层，踏踏实实地做个留学生，拿各种下三滥的手段维护着一个学界小忽悠的地位，争取稿子发表后多拿到一张福泽谕吉。
我没有几个交心朋友，到了资本主义外国，更明白朋友也是消费品，各有各的保质期，就像711货架上的幕之内便当，过期了绝不能买来吃。刚开始时，我胸中还有仗义，朋友退学休学，目送到机场关口，还煽情地想拥抱一下衷心祝福什么的，后来也麻木了，同届的人越走越多，越多越走，我慢慢想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着哈哈老子又他妈耗走一个。奖学金，竞争，地区主义，尔虞我诈，说来残忍啊说来孤寂，这却是事实。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这些人果真已然不再是朋友，只能是过客，是我们大家拿到又一年签证的几个见证者。于是那一张张大一大二、十八九岁的青涩的、或猥亵的脸，就变成一个个名字符号，这些符号对不对，我记不住，恐怕只有天知道。也算是海外游子们的一种必然遗憾。
国外的挥霍和诱惑太多。风月当然还是其中头等的好事、乐事和幸福事。因为这边的女人都不是书，“女人是本书”——据说国内有这种陈腔滥调，我觉得太弱智了，女人怎么会是书？你只会把女人放在床上不停地翻看吗？
呵呵，顺带提提日本的电视节目，真鸡巴难看，除了偶尔几个大波，大部分都走马观花，绝不给我留下一丝印象和教育意义，我就纳闷：“电视可是人类第一娱乐媒体，你说我怎么就看不到一点点的乐趣呢。难道我是傻逼？”
说到傻逼，还记得07年在日华人口中喊着“充满希望”，啥叫充满希望？问问，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唯一一个肯定的回答就是：炒国内股的家伙们乐了。因为我们祖国可以赚奥运外快了，祖国赚到了钱，我们的国内股票就能牛市，天天涨停！结果，1月份开年环球股灾，股民人均亏损18万。到此为止还有一位在日华人经济学叫兽大呼好、好、好，他鼓励大家：哈哈跌成这样更他妈能抄底赚钱了！
好在我也学经济，叫兽没能忽悠我，看着而今眼目下疲软不振的国内股市，反过来想想，那些在日华人、那位华人叫兽，哎，原来大家都是大傻逼。
还有同一年国内热炒华南虎。学校生物系某同乡明显地表现出“对此种生物存在的渴望之情”，毕竟国内华南虎生存问题是严峻生态环境的一个缩影。那所谓的四十几张华南虎照片我们一起看过，同乡十分兴奋和激动，但具有半专业制图技术的我一眼就看出来“这鸡巴做得太假了”，先撇开PS技术不谈，那只老虎怎么能在四十张不同环境的照片里保持同一个造型呢？如果那虎真这样，我真为它感到悲哀：野性还不如小雯家的狗，国家拨钱养你丫的，还不如养小雯家能舔吉他、抓螃蟹的虎虎。
在日华人都是傻逼，更有大傻逼，这话过来人说的，我说的。但其实当个傻逼也没啥错，大家还是乐意接受的，因为周围的人都是傻逼，为什么我不能是啊？呵呵。
言归正传。
我出国将近五年了，回转头来瞧瞧国内，发现中国始终是一块遍地黄金的土地，因为还有好多领域没被开发，还有好多工作没被完成，还有好多姑娘没被我摊放在喜来登客房的双人床上etc.
我们中国比起日本，还有很多基础没有打夯实，我的专业上，比如知识经济、基础设施建设、城市化、商业、企业家精神、宏观经济战略研究、金融战etc.
好吧，关于题目里的“理想”，总结起来，就是这样的：建设国家经济，贡献国民社会——之余，能够顶天立地的，找份好工作，找个奶大腰细的好老婆。就好了，就成了。
写下“就成了”的时候，本来想发了睡觉，估计也没人看，最后这里再说说“俗”吧。
我是读书人，本来不想写这些俗不可耐的东西。而一旦说到理想，我们小学时候写过十万遍了，科学家解放军公安干警人民教师，现在看来基本算是妄想，所以该咋咋的，是啥就写啥罢。
俗这个字我认为很好，比如早上起床，我们都要刷牙洗脸，这就是俗，但你为了追求另类，追求超凡脱俗，就决定不刷牙洗脸，而是洗脸刷牙。其实本质是一样一样的，最终还是糊弄了自己，在“我是唯一”、“我是另类”和“我是非凡”的自慰心理中继续平凡了。
还有做爱，每个人都要做爱，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大家都不是书本，你要超越所有人，可是又不能控制困惑的阳具——于是你搞基了，久而久之，一发不可收拾，你以为你另类，但实际世界上差不多有五千万都是你这样的gay，你的“超凡”又一次归入平凡的大流之中。
所以你所做的每一件事，本质上大家都曾经做过，或者正在做，别人也许还一边搞基一边同女人结婚，是不是更脱俗。
谁都不想平凡，谁都想要超凡脱俗地大干一场、扬名立万、名垂千古，至少人人都有一个不那么俗的理想，所以事实上：你“不想平凡”，本来就是一种平凡，因为所有人、每一个人都“不想平凡”。
归根结底，最重要的，应该是有了梦想而且进行实践，即使失败，但至少We had given it a try，我々もやって見た，——两句话一个意思，换一组词，就是“单纯的梦想家=loser”，但愿我们都不是loser，are we？
就这么地吧。
我操。
许久没写诗了，熟悉我的人知道我曾经还是“不平凡”的一名湿人。所以写上一个吧，整个意识流的。
《2010年胡氏四季诗》
啊，春天，美啊，夏天快到啦。
啊，夏天，美啊，秋天快到啦。
啊，秋天，美啊，冬天快到啦。
啊，冬天，美啊，美女都看不到肉啦。
by胡鲲翔
201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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