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闻鸡起舞”

泉重行/作

“闻鸡起舞”一词，自幼即知用于赞许有志者奋发图强，及长观览古书，却少见昔人用此典故，深感可异，及至阅读原文，方得大悟。按此典出《晋书》卷六二《祖逖传》，传略云：

祖逖，字士稚，范阳遒人也。性豁荡，不修仪检，然轻财好侠，慷慨有节尚，每至田舍，辄称兄意，散谷帛以周贫乏，乡党宗族以是重之。与司空刘琨俱为司州主簿，情好绸缪，共被同寝。中夜闻荒鸡鸣，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逖、琨并有英气，每语世事，或中宵起坐，相谓曰：“若四海鼎沸，豪杰并起，吾与足下当相避于中原耳。”

按自“中夜闻荒鸡鸣”起至“因起舞”止，即“闻鸡起舞”一典之所出。

鸡鸣不时，谓之荒鸡，古人以为荒鸡鸣而战事生，故恶之，而祖逖独以为“此非恶声也”，非以为此说不可信，亦非如今人所说为惜时奋进，而是幸乱之意，观其下“逖、琨并有英气，每语世事，或中宵起坐，相谓曰：‘若四海鼎沸，豪杰并起，吾与足下当相避于中原耳'”之句可知。又“起舞”一语，今人皆以为祖、刘自相砥砺、起而舞剑，而观本传实不言其舞剑、亦似与刘琨无干，当是祖逖喜而起舞以庆。汉魏时人皆能舞，每逢喜事或宴会辄起而舞蹈，又有“以舞相属”，则是主人起舞后邀客，客亦当应邀起舞以答。士稚闻荒鸡鸣而中夜起舞，盖喜不自禁也。唐史臣赞曰：“祖逖散谷周贫，闻鸡暗舞，思中原之燎火，幸天步之多艰，原其素怀，抑为贪乱者矣。”此为得实之论。以此而论，无怪乎古人不用此典。而今人习用之，虽古今语义容有不同，亦未免有所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