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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之华——高桥绍运 踏月追风/作 绍运是丰后国的战国大名大友家的加判众·吉弘鉴理的次子，幼名千寿丸,长大后改名弥七郎，又从主公大友义镇那里领受了一个“镇”字，全称吉弘弥七郎镇理。 筑前的高桥鉴种因为勾结毛利家谋反而被放逐到丰前小仓后,鉴种因为受到家臣的排挤,于是向大友宗麟提出从大友一族中选一个人做为后嗣的请求。 大友宗麟和重臣们商量后,认为高桥家的居城宝岩、岩屋两城对大友家十分重要，不能轻率处置，而镇理虽然年幼却是足以担当此任。此外，鉴种的本家一万田家和镇理的本家吉弘家有亲戚关系，由鉴种继承高桥家是名正言顺。 元龟元年（１５７０）五月，吉弘弥七郎镇理受封鉴种旧领御笠郡（现在的太宰府市周边），成为宝岩、岩屋两城的城主，改名高桥镇种，后来又剃发改名为绍运。 就在绍运带着刚出生的长子千熊丸进入宝岩、岩屋两城的这段时间前后，大友家最强的武将户次鉴连进入了筑前国最大的要冲——立花城，并改名为立花道雪。本来预定派去立花城的是绍运的父亲吉弘鉴理。但是鉴理在和毛利家作战时病故了，只好改派本来守备筑后的户次鉴连去了。 此后绍运常年和道雪一起支配着大友家的筑前，整军备武，守护寺院神社，在民政工作中倾注了很大心血。同时，他的兄长吉弘镇信负责着大友和博多的豪商岛井宗室的交涉工作，所以绍运和岛井宗室之间也有往来。 天正六年（１５７８）绍运的主家大友家在日向国“耳川之战”中被岛津家打的大败，随之筑前的豪族们也纷纷反叛。这以后，绍运和道雪就不停的奔忙于镇压反叛了。虽然绍运和道雪以少数兵力击退各势力而名声大振。但是大友家却因族人谋反，连本国丰后也难以控制了。而在筑前的大友诸城，除了宝岩、岩屋等少数几个城以外，都接连丢失。绍运的周围除了立花城外都是敌人，陷入了孤立状态。从这时开始,九州进入了岛津、大友、龙造寺三国鼎力时代。 从“耳川之战”后，绍运和立花道雪就开始一致的军事行动，人称“有绍运的地方就有道雪”。绍运以道雪为师，向他学习战略战术，并由此成长起来，终于使高桥军成为一支战斗力强大的军队，并和和立花军一起被称为“大友家的双璧”。 天正九年（１５８１），绍运把长子统虎过继给了立花家，成为道雪的养子，并且让统虎和道雪的独生女誾千代姫结了婚。绍运最初是不太愿意把长子过继给别人家，但是考虑到年纪已经很大而没有儿子的道雪的心情，同时为了两家的关系更加巩固，最终还是答应了。 绍运为统虎饯别的时候，对统虎说：“从今天开始,道雪大人就是你的父亲了。作为武家常有的事，可能明天我和道雪大人就会成为敌人。到那时,你一定要做为立花的先锋来杀死我绍运。道雪大人是个天生就不喜欢有依恋心的人，如果你表现出依恋我的样子来，一定会被断绝关系，到时候可不许你没羞没臊的回来，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向道雪大人切腹谢罪。” 绍运这么说着，递给统虎一把备前長光。 “也许就这一两天，我绍运会先你而死，那样的话，这把刀就做为我的遗物随身带着吧。你每次看到，摸到这把刀的时候，都要想着为养家、主家尽忠。你要做一个象我所说的那样的真正的武士。” 就这样，统虎入赘到立花家，改名立花统虎，任左近将监。 天正十二年（１５８４）三月二十四日，在岛原半岛，龙造寺隆信被岛津打败，隆信战死，三国鼎力的局面崩溃，大友家成为了岛津的正面攻击目标。当时的大友当主大友义统，为了准备应付岛津北上，派弟弟亲家和亲盛率兵七千去收复筑后。但是，大友军在“耳川之战”中失去了很多有经验的老将，现在都是些没有战斗经验的年轻人。他们花了一个月时间也没攻下只有两千人防守的猫尾城。焦急的义统马上要求王牌部队——道雪·绍运出阵。两人立刻率兵五千出兵筑后。绍运在这次出阵的时候，已经预计到宝岩、岩屋两城中有一城可能被敌人夺去了。 两人率军直接穿过敌方领地的正中到达大友军阵地，这使大友军的将士大为吃惊。受到两人鼓舞的丰后军队很快就攻下了猫尾城，一下子征服了大半个筑后，但是没有能够攻下筑后国最大的坚城——柳河城。就在这时，亲家和亲盛突然撤兵回丰后了。 “我们拼命奋战到现在,可是所有的功劳都归道雪和绍运了。这样下去对我们丰后有什么好处,我们只是给别人帮衬罢了。”这就是他们的理由。 “丰后居然堕落到这种程度了。”绍运和道雪都只有叹息而已了。 天正十三年（１５８５）守卫柳河城的龙造寺家晴出城应战，拥有三万肥前大军的的家晴在野战中被轻易打败，家晴本人战死，肥前军败走，但是他们并没有遭到决定性的打击。此后虽然打了好几场野战，但始终没能攻下柳河城。同年九月十一日，大友家的柱石——立花道雪在北野陣中死去，大友家的收复筑后计划因此受挫。绍运亲自断后，守护道雪的遗体撤回了筑后。以龙造寺为首的敌军也哀悼这伟大的老将之死，没有乘机发动攻击。 最可依赖的道雪的死，使本已经隐居的大友宗麟感到十分焦虑，于是他直接向丰臣秀吉请求出兵讨伐島津。当时,宗麟曾对秀吉说：“早上依附秋月，晚上投靠龙造寺，这样的无节操的家伙有不少，但是只有立花道雪和高桥绍运两人，是爱惜武名，守义、知耻，可依靠的武将，请让他们做您的御家人吧。”由于宗麟的推荐，秀吉直接给绍运和道雪的养子统虎颁发了朱印状。 就在这九州各势力几乎都倒向岛津的时候，却有一个行动与众不同的武将。他就是肥前胜尾城主—— 筑紫广门。他借道雪死去的机会攻取了宝满城，之后却又把女儿嫁给了绍运的次子统增，倒向了大友家，也就是说倒向了丰臣方。 对绍运来说，宝满城落入敌手的话很危险。本来绍运的妻子宋运院和广门的妻子是姐妹关系，领地相邻的两家的家臣们也很多互相认识或有亲戚关系，因此家臣们也希望这件婚姻成功。此外在收复筑后失败的情况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但是,也有不希望看到这件婚姻的人，他就是筑前国最大的大名——秋月种实。种实本来也和广门一样想要接近绍运，但是被广门抢了先。高桥·筑紫·立花三家联手对秋月家来说是个大威胁。于是他立刻向岛津家告急，并进言：“尽早攻下筑前的大友诸城，在丰臣家介入前控制住丰前，封锁关门海峡。” 岛津家的当主岛津义久当时没有立即下决断。等到了天正十四年六月中旬,他才以岛津忠长为总大将，率兵两万北上。筑·肥的诸势力也纷纷加入，总兵力到达了五万。同年七月六日,岛津军首先席卷了的筑紫广门的城池，筑紫军虽然也英勇奋战了，但是广门在长子晴门战死后，丧失战意，向岛津投降。 攻下筑紫家的岛津军于天正十四年七月十二日，攻入了高桥家御笠郡，包围了岩屋城。绍运在岛津攻击前召集了家中所有人,说道：“我准备在这里、在岩屋城迎击岛津军。要是在岛津的大军前放弃这长年居住的城，就如同‘听到风声鹤唳,就逃离居城'，这不是武士的作风。为义而死乃是武家的本愿。虽然我们还可以退守宝满城，但是高桥家和筑紫家的士兵聚集在一起的话也难以保持士兵间的和睦。况且,运气好的话死地也可以生，运气不好的话生地也会死。统增带老弱妇孺退到宝满城，我要在这个岩屋城待到最后，等待关白殿下的援军。如果援军赶不及的话，这就是我最后的命运了。此外,下列人员可以不参加守城：１、不赞成守城者。２、家里双亲都在且只有一个男丁者。３、兄弟之中一定要有一个回去，以保存家里的血脉。不同意我的决定的人现在就可以离开。” 听了这个决定后，没有任何一个将士离开的。 继承了立花家的统虎派老臣十时摄津向绍运进言“守城不利,应该退到宝满或立花城”。绍运回答：“事已至此,把全部兵力放在一个城里并非良策。而且，就算萨军有五万，我绍运拼上命战斗的话，至少可以支持十四、五天，消灭掉三千敌军。就算是岛津军强如鬼神，但在这里损失三千的话，等打到立花城的时候也没那么容易就攻下吧。况且立花城是名城，守兵又充足，就算打个二十天也难以攻下。只要能守住一个月，关白大人的援军就能渡海赶到了吧。这样一来统虎的命运之门也就开启了，那我绍运死也无憾了。” 摄津只好拿着绍运写的回信返回到了立花城。立花城中的诸将为绍运所感动，吉田右京等二十多人志愿前往增援岩屋城。后来在德川时代改名为立花宗茂的统虎回忆这件事时说：“那时候,我到立花家时日还浅，那些家臣还都是先代道雪公的遗臣。明知是去送死还要他们去增援，这样的话真的很难说出口。可是吉田右京却主动站出来说“武士用来回报国恩的，只有忠义”，志愿前往增援，其他几位也志愿要求前往。我这辈子真的没有比那时候更加高兴的事情了。对于他们的忠义，我一定要报答到子子孙孙。” 岩屋城中，面对岛津的五万大军，加上立花的援军也只有七百六十三名守军。萨军把本阵设置在岩屋城南面的般若寺，前线指挥阵地设在了城下的观音寺。总大将岛津忠长首先派庄严寺的快心和尚作使者去劝降，被绍运一脚就踢回来了。 翌日(十三日)，丰臣家的军监黒田孝高派小林新兵卫进入岩屋城，劝说高桥绍运撤退到立花城。绍运答到：“(中略)事已至此,我不能撤到立花城，我已决心与城共存亡。请转告关白殿下，我将在地下报答他今天的好意。你是黑田大人的使者，本来应该招待你的，但是你也知道现在我们被敌人包围,恕不能招待了，还请多包涵。” 新兵卫被绍运所感动,志愿一起守城，但绍运认为他应该先完成所负使命，于是派了几个人从小路送他回去了。 萨军七月十四日开始攻击。被称为“日本战国史中最激烈的战斗”的“岩屋城之战”就这样开始了。以五十倍于己的敌人为对手，守城部队在绍运的指挥下毫不退缩，展开不分昼夜的激战。《筑前续土风记》记载当时的激战场面：“整日整夜,火枪不绝于耳的轰鸣声、士兵的叫喊声，在大地上不断回响(中略)城里的人已决心在此赴死，毫不退缩的拼命奋战。特别是火枪打得很猛，进攻的人躲在盾牌下，被竹枪刺死的很多”。《北肥战记》则记载：“连续几次战斗，这座城真的是险要之地，城主也是无双的大将，只以城中这么点兵力对抗五万敌军，仍然不居劣势。” 萨军不断地发动猛攻，但只是徒劳的增加损失而已，连续十多天连一个砦都攻不下来。大将忠长因为损失太大而改变战术，改用了水攻。即便如此，守城士兵还是士气旺盛，连受伤的人也向敌人猛扑过去。但是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萨军，不断的更换新的攻击部队。守城士兵终于开始疲劳了。二十六日，外城被突破，城兵退到二丸、三丸。追击过来的萨军遭到了落木、落石、火枪、弩箭的攻击，手脚断折，压死的有数百之多。退缩了的萨军，一时没人敢过来了。 遭到巨大损失的萨军再次派遣新纳藏人为军使，提出很优厚的条件来劝降。绍运故意不用本名，用麻生外记的名字见使者，说道：“(中略)主家繁盛时，表示忠心求取功名的人多，主家衰退时依然忠心不变愿意为主家舍弃性命的人却很少。你在岛津家灭亡的时候，会舍弃自己的主公以保住自己性命吗？(中略)作为武士，不守仁义，与禽兽无异。” 新纳藏人无言以对，只好返回。忠长还不死心，再次派快心和尚去岩屋城，又被绍运赶回来。忠长终于决心在翌日(二十七日)发动总攻击。 七月二十七日清早（４～６点左右），萨军开始了最后的总攻。绍运主从以必死的决心奋力抵御，但是在不断越过尸体猛攻过来的萨军面前，守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去了。剩下的士兵们在与绍运做了最后诀别后，以满身疮痍之体杀入敌阵。在本丸指挥的绍运，亲自给受伤士兵包扎，为战死者念经超度。萨军攻到本丸后，绍运亲自手持大长刀，带领旗本突入敌军，连续斩倒十七人。《西番野史》中记载当时的绍运：“绍运雄略绝伦，率兵出击，数回击破萨军，杀伤甚多。” 绍运等人的奋战使敌军害怕而暂时后退了，但是绍运也已数处负伤，剩下的士兵只有五十多人，而且多数身负重伤。觉悟到已经是最后时刻的绍运乘敌人还没攻过来的时候登上楼。一直跟在绍运左右的旗本吉野左京介问绍运：“要放火烧房子吗？”绍运回答： 绍运主从的首级被送到了岛津本阵。大将岛津忠长虽然是敌人却也对绍运大加赞赏，为绍运举行了最高的军礼，为自己和绍运不是朋友而感到遗憾。 这场战斗中，岛津军大将折损二十七人，士兵死者三千，负伤者一千五百。死者竟然是伤者的两倍，这是原先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巨大损失。从日向国赶来的上井觉如率领的援军也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而在“耳川之战”中，于高城玩弄大友军，为岛津家的兴隆做出贡献的勇将山田有信也受到重伤，一度陷入意识不明的危险状态。 在这场战斗中，岛津顽固的坚持正面强攻是个错误，而跟随岛津而来的那些豪族也不是心甘情愿的给岛津卖命的。而绍运亲自守在最前线的小城里，也使得岛津军必须拿下岩屋城，因而被吸引到岩屋城。 绍运死后，宝满城开城投降，岛津军攻到了立花城下。但是由于在岩屋城受到的损失太大，因此进攻迟缓，又在统虎和立花家臣们的谋略下丧失了最佳战机，被秀吉军在丰前登陆成功。失去胜利机会的岛津军放火烧掉了博多町后撤退了。统虎率兵追击岛津军，多有斩获，不久就夺回了宝满城和岩屋城。 翌年，率大军降伏了岛津家的秀吉来到太宰府，并盛赞绍运主从的忠孝。称赞绍运为“乱世之华”，为他的死感到惋惜。绍运死后，他的长子统虎被秀吉称赞为“忠义西国第一、刚勇西国第一、年轻一辈中最强”，受到比秀吉从小培养起来的家臣还要多的恩宠。因为九州征伐的功绩，统虎受封筑后国柳河十三万余石，并从大友家独立出来成为大名。被岛津军俘虏的次男统增也被安全救出，被赐予筑后国三池一万八千石，同样成为独立大名。虽然关原后兄弟俩都丧失了领地，但后来得到原谅，恢复了筑后的领国。继承了绍运的高桥统增在入仕德川后，听从本多正信的意见，改姓为立花。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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