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美丽飞鸟京

真田豪/作


    在天香具山与橘寺之间,多武峰和甘樫丘、飞鸟川共同包围着南北3公里、东西0.7公里的小盆地,那是被称为飞鸟的地方,也就是如今奈良县高市郡明日香村一带。这个并不特别宽广的地域,在6世纪中叶到7世纪末大概150年间,却是倭国的中心,是日本最初的都城(倭京)。距今1300年前,这里就有了宫殿、宅邸、仓库等为数众多的建筑物,还有被石垣包围的山、巨大的池子、众多的寺院,以及石头铺成的道路和运河等等,这里确实就是当时的首都。

    大王政权统一全国后以此地为核心进行统治,而中国大陆和朝鲜半岛的渡来人带来了先进的文化与技术(注1),也将佛教传了进来,代表守旧势力的排法派(物部尾輿)与代表革新势力的崇法派(苏我稻目)相争,历史上许多知名人物以此地为舞台,上演了一幕幕精彩的悲喜剧。

    站在飞鸟寺西边的稻田中环顾四周,会惊讶地发觉飞鸟周边的地形几乎与1300年前一模一样。这里确实是一年四季都适宜居住的好地方,这是不是此地地名的来源呢?(安居乐业之地=「安宿(あんすく)」→「あすか」。)从第一次发掘至今已经有70年了,然而还是没能一睹它的全貌,这是一座有着很多不解之谜、富有魅力的古都。

   
               从飞鸟-甘樫丘俯视真神原

    飞鸟是「安宿」转化来的,只是其中的一种说法。此外还有飞鸟地名的来历是因为大伴御行下面这首和歌的缘故:“大君は神にし坐せば水鳥の多集(すだ)く水沼を京師(みやこ)となせつ    大君は神にし坐(ま)せば赤駒のはらばう田井を京師(みやこ)となせつ”。也就是说,此地是水鸟众多、聚集之地。

    那么经过七十年上百次的发掘调查,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究竟是怎样一个飞鸟京呢?

1)飞鸟地域有大名鼎鼎的大和三山

畝傍山:相传畝傍山是神武天皇即位之所在。
耳成山:又称天神山。在藤原京北方,北面平地上建有平城京,南面有知名的高松塚古坟。
香具山:相传山上有神灵居住,现在是万叶的森林公园。

 2)飞鸟板盖宫遗迹(最下层是舒明天皇的冈本宫、中层是皇极天皇的板盖宫、上层是天武天皇的净御原宫。)

3)石神遗迹(须弥山石及挖掘出土的石人像等)

      通过对石神遗迹的发掘调查,发现了表示古代地方行政区分的木简。调查发现了齐明朝的遗迹、天武朝的遗迹、藤原京时代的遗迹以及三者混在一起形成的遗迹。其中,大量出土的天武朝时期的土器和木简等,是很珍贵的文物。

                

4)飞鸟京苑池

    图中左下描绘有木桥,然而根据平成12年到13年的发掘调查,这个苑池中有岛,但不是以木桥相连,而是用石头做为基础,并在其上铺泥土形成土桥相通。现已探明,这是个东西70米南北200米,有丰富地下水不断涌出的巨大的池子。

5)飞鸟的石造物

    飞鸟有诸如龟石、酒船石等神秘的石造物。是谁建造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建造的?至今还不是很清楚。虽然有一些应该是与齐明天皇有关,但以此来说明全部石造物就很牵强。比如说猿石所刻画的脸,很明显与日本人的脸完全不同。说不定是由见过异人的大陆渡来人们制作了这些石造物。现被发现的知名石造物有:龟石、酒船石、龟形石造物、猿石、二面石、鬼之雷隐、鬼之俎等等。

 
           猿石                                      酒船石

  

龟石

6)飞鸟的神社和寺院

    崇法派与排法派相争,以排法派的物部氏失败而告终,厩户皇子(即圣德太子)与苏我氏一起致力于传播佛教,并希望以此来增加凝聚力。为此飞鸟地域建造了很多的寺院,不过古来就有的神灵并未因此而被冷落。知名的寺院有:

    飞鸟寺(安居院):588年百济献佛舍利,苏我马子发愿由来自百济、高句丽、新罗的职人所建造的寺院,596年才得以建成。飞鸟寺西面广场常召开集会和蹴鞠会(踢球游戏)。

    丰浦寺:即日本最初的寺院「向原寺」,推古朝的皇宫。592年推古天皇于此即位,11年后的603年才移居小垦田宫,丰浦寺被赐于苏我马子。

    檜隈寺:渡来人倭汉氏的聚居地。

    橘寺:圣德太子诞生地,是圣德太子亲自修建的。本堂南面有被称为二面石的石造物。《日本书纪》中有其680年发生火灾的记载。

    川原寺:天智天皇时代,在齐明天皇川原宫遗迹上修建的寺院。金堂的基石用的是大理石。

    此外,飞鸟坐神寺是延喜式的古社,院内几块阳石和阴石。奥山久米寺有十三重石塔,是镰仓时代所建。尚有山田寺、大官大寺、定林寺、冈寺(龙盖殿)等,可见佛教影响之大。

7)其他遗迹与景观:

    石舞台:飞鸟时代的代表性石造物,附近有苏我马子的桃原陵。
    运河遗迹:齐明天皇所挖掘的运河。
    水落遗迹:671年,中大兄皇子下令制作的日本最初的漏刻(水时计)。
    飞鸟池遗迹:复原的石敷井户。
    甘樫丘:标高148米,据说苏我氏的宅邸就建造在这儿。
    道路遗迹:酒船石以西,发现了石铺的道路遗迹。    
    复原的工房(炉遗迹群):这里曾制作金、银、玻璃等珠宝饰品。
    复原的石组方形池:飞鸟池工房在此生产「富本钱」(注2)。

                        石舞台                                     复原的工房(炉遗迹群)

   复原的石组方形池

    飞鸟川:水量丰富,如果下大雨的话,常引发洪水。古代人将其源流视为神圣之地。
    稻渊棚田:利用渡来人的技术,在狭窄的土地上最大限度开垦出的稻田。


      
                       飞鸟川                                     稻渊棚田

    此外飞鸟历史公园、中臣镰足诞生地等景观也可一游。

    神秘美丽的飞鸟京带给我们的不仅是遗迹和景观,它还给予我们更多的思考。研究日本迁都的过程,可以发现在奈良县境内的有飞鸟板盖宫(642~645年)、飞鸟冈本宫(655~667年)、飞鸟净御原宫(673~694年)、藤原京(694~710年)和平城京(710~740年及744~784年)。其中前三者都在奈良县高市郡明日香村,很可能就是建在相同之处,但三者之间曾经有过两次迁移都城,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知道这两次迁移,分别是645~655年于难波长柄丰碕宫(大阪府大阪市北区)和667~672年于近江大津宫(滋贺县大津市)。 分析一下645年和667年前后发生的事件,就不难找到迁都的理由了。

    645年6月12日,皇极天皇于飞鸟板盖宫的大极殿召见朝鲜半岛三国(高句丽、新罗、百济)使者,负责宣读使者文书的是苏我石川麻吕。就在宣读文书之时,列席的苏我入鹿被中大兄皇子、中臣镰足等人斩杀,次日其父苏我蝦夷于甘橿丘的宅邸放火自杀,专横跋扈的苏我氏被打倒,大化改新得以推行。14日,皇极天皇退位成为上皇,其弟即位成为孝德天皇,中大兄皇子成为皇太子,中臣镰足成为新设置的内臣。9月,讨伐古人大兄皇子,苏我氏的势力被完全清除。年底,为推行政治改革,也可能是为了避开大和地区强有力的守旧氏族势力,迁都难波长柄丰碕宫。这一新都城的选址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位于现大阪府大阪市北区的难波长柄丰碕宫,距离原来的都城飞鸟板盖宫不远,一方面可以有效地控制大和国内的氏族,另一方面靠近濑户内海,征调兵力或者撤离都很便利。

    孝德天皇没有实权,政权掌握在中大兄皇子和中臣镰足手中。653年中大兄皇子为控制守旧势力,不顾孝德天皇的反对,将其独自留在难波长柄丰碕宫,率领皇族和群臣回到飞鸟。次年,孝德天皇在忧愤中死去。655年,皇极上皇再次成为天皇,在飞鸟冈本宫即位,称齐明天皇。

    661年,为援助百济复国而来到筑紫朝仓宫的齐明天皇死去,中大兄皇子素服称制指挥大军。663年白村江一战遭到惨败,害怕唐朝、新罗报复的大和朝廷,在九州及濑户内海一带建造了许多城砦用以防御。这种来自大陆的可能威胁,以及远征失败令中大兄皇子不得不对强力的氏族势力让步,改新甚至出现了某些倒退。为摆脱这些不安定因素的困扰,中大兄皇子于667年迁都近江大津宫,从中多少可以看出其惶恐不安的心态。在近江大津宫即位的中大兄皇子成为天智天皇,并制定了《近江令》,可惜他的生命已接近尽头。

    671年,天智天皇死去,其弟大海人皇子韬光隐晦于吉野山出家,天智天皇之子大友皇子成为弘文天皇。672年,探知弘文天皇将讨伐自己,大海人皇子终于在6月22日举兵,“壬申之乱”爆发。飞鸟豪族大伴吹负的加入,使大海人皇子的军势日渐壮大,并于7月22日濑田决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弘文天皇自尽,大津宫被攻克。凯旋归来的大海人皇子,于673年在飞鸟净御原宫即位,成为天武天皇,并于681年制定《飞鸟净御原令》。

    综上所述,每一次迁都均伴随着重大的历史事件,都是有其深层次的原因的。

    694年迁移到的新都藤原京(694~710年),是仿照唐朝的首都长安(西安)而建造的,它是日本第一座都城制的城市,配置了棋盘一样纵横对称有规则的街道,只是并没有和长安城一样用城墙将城市全部包围起来(此前的都城也都是没有围墙的)。此后的平城京(710~740年及744~784年)与平安京(794~1180年及1185~1869年)也都采用了藤原京这一建筑格局。如果在地图上一一标明的话,就会发现,飞鸟京、藤原京、平城京、长冈京(784~794年)、平安京是一路由南向北迁移的,并最终从奈良县迁出,定都京都府,这是否表明大和豪族对朝廷的影响力日渐衰退呢?

    尽管都城最终北迁了,但是飞鸟京作为最早的都城,在一个多世纪中作为倭国的中心,于此上演的许多重大历史事件却都影响深远。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飞鸟京是我们了解大和朝廷的最好窗口,神秘美丽的飞鸟京尚未完全揭去她的面纱,也许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吧。

     

                   (飞鸟京模型:西门、南门、大极殿、朝堂、政厅、大殿等)

      

 

 

 

 

    注1:渡来人 ———— 日本古代,特别是四至九世纪,有许多来自大陆、朝鲜的渡来人(奈良时代称归化人)渡海而来,传来农业、养蚕、机织等技术以及高度发达的文化知识,曾对日本历史产生巨大影响。

    注2:708年的“和同开珎”曾被认为是最早的货币,然而《日本书纪》记载,683年天武天皇曾下令使用货币,其后694年至699年设立铸造货币的役所。通过对飞鸟池遗迹的发掘,发现了33枚“富本钱”,从而证明至少在七世纪末,以飞鸟为中心的地域已经开始使用“富本钱”了。(在此之前的1969年,于平城京的发掘中,就曾找到“富本钱”。)"富本"二字应是取“民富国之本”之意。

 

 

 

    主要参考资料:

http://www.asukanet.gr.jp/tobira/asukakyo/asukakyo2.htm

http://members.jcom.home.ne.jp/kaskoba/

http://sanzan.gozaru.jp/miya/miya-top.html